永远不要高估一个格兰芬多的能力,他们总是说的比做得多。
这是西弗勒斯这两天深刻领悟到的事。
即使波特在霍格沃茨已经受到过长达6年的魔药方面的教育,也没办法按照西弗勒斯的要求处理好哪怕一根豪猪刺。
“哎呦!”一阵手忙脚乱的物品碰撞声昭示着意外的发生。
“你怎么了?”波特的痛呼成功吸引了西弗勒斯的注意力,他立即从自己即将酿成的魔药中抬起了视线,望向波特的方向——此刻他正用右手捧着左手的手腕,而左手的食指已经被他含入了口中。
“你切到了手指?!”西弗勒斯立即跨了一大步,把波特的手从他的嘴里拉了出来,在那只指尖的侧面,一道深深的伤口正迅速地往外渗着血珠。“你还是麻瓜的小孩子吗?波特?”
他迅速走到一旁的架子前,幸好他搬实验室常备药的时候没有因为用到的几率低而忽略创伤消毒药,他取下了摆在最里面的那瓶圆形棕色小瓶,回到了波特面前。“你是有多不小心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参加过魔药提高班的学生无法完成的工作。”他拔掉瓶塞,再次捉住波特的手腕,用药水冲洗着那道看起来很深的伤口。
“抱歉,我有点走神。”波特咽了咽口水,在西弗勒斯为他清洗伤口的时候毫不收敛地盯着他的脸看,“你的刀太快了,比我上学的时候用的那种快很多,我一不小心就划到手了……不过不用担心我,教授,我没事的。”
“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你毁了我珍贵的药材。”西弗勒斯皱了皱眉,将已经空了大半的药瓶放在一旁的台面上,重新检查了一番,确定伤口已经被冲洗干净了之后,才抽出魔杖,给波特念了一个愈合咒。“人类的血液会毁了部分药效。”他没有看波特,再一次回到魔药架子前,寻找着另一瓶魔药。
“我没弄脏你的宝贝材料。”波特气愤地对着西弗勒斯的后背高声辩驳,“血还没有流出来的时候我就拿开了。”
“确切地说,你把它含在嘴里了——多么愚蠢的处理方法。”西弗勒斯找到了那个蓝色的小号细口瓶,拿着它回到了波特面前,“这是谁教给你的处理方法?我不记得我在课堂上讲过的应急处理方法中有这个。”
“你在课堂上讲过应急处理方法?”波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我以为你只会在发生事故的时候大骂‘蠢货’呢。”
西弗勒斯皱了皱眉,想着自己在波特心中的威严是不是一去不复返了。“但凡你愿意把和我顶嘴的精力用一点在认真听讲上,你就会知道,在处理过乌头和荨麻之后,一定要洗过手才能碰食物,而直接把手指放入口中不仅会让你的伤口更容易感染,还会引起中毒。”他举起那个蓝色的小瓶子,“现在,波特先生,你选择继续和我顶嘴还是喝下它以免被浑身的红疹所折磨?”
波特张了张嘴,脸颊染上了一抹粉霞,他的绿眼睛在镜片后面快速地眨着,他瞥了一眼西弗勒斯手中的瓶子,又直直地看向西弗勒斯的眼睛,一副实在不怎么聪明的样子。这令西弗勒斯不禁怀疑他根本没有听懂自己说话。
然后波特笑了,眼睛弯成了好看的弧度。
“你知道吗,这让我觉得我是个混蛋。你对我这么好,我还总是惹你生气。”他接过西弗勒斯的解药,打开了瓶盖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瞬间露出一个垮掉的表情,“我得喝多少?”
“全部。”西弗勒斯扬了扬眉,对波特清醒的自我认知感到意外,“不过你有可能会因此感到疲惫,所以我建议你回到卧室之后再服用它。”
“那不就意味着,我没办法给你帮忙了?”波特有些犹豫,不安地看了看被他搞得一团糟的材料。“你说过顺利的话今天就能得到成品了。”
“我一个人也完全可以,这不会影响到我的进度。”西弗勒斯摆了摆手,老实说波特的加入并没有让他的效率显著提高,虽然西弗勒斯省了很多处理原材料的时间,但却得拿出另外的时间来应付波特造成的小麻烦——就像今天这样。“你去休息吧,这对你明天的工作也有好处。”
“可是——”
“没有可是。”西弗勒斯不容置疑地打断他,“去休息,波特先生。”
波特不甘心地看了看西弗勒斯正在冒着小泡泡的坩埚,有点失落地转身离开了。
两个半小时之后,西弗勒斯熄灭了蓝色的魔法火焰,如他所预料——那一整釜改良过的狼毒药剂正发出好看的金黄色。他最后确认了魔药的色泽,然后在一旁的笔记本上写下最后的结语。
也许在正式投入使用之前他还需要通过一些有志愿者参与的实验来对各成分之间做微量的调整,但现在作为一副新药剂来说,它已经可以算一个阶段性的成品了。
从暑假刚开始金斯莱找上门的那一天开始算起,到现在西弗勒斯足足花费了7周的时间,终于在暑假结束前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这令他感到十分满意。于是他决定写信将这个好消息告诉金斯莱,但在走进书房之前,西弗勒斯又改变了主意——也许波特应该比金斯莱更有资格第一个与西弗勒斯分享这个好消息,无论如何他也算贡献了一些力量。
西弗勒斯转而踏上了通往楼上的台阶,他想着波特是否已经睡熟,不多久便停在了波特的房间门前。
房间门是开着的,但房间里没有亮灯。
西弗勒斯站在门口试探着敲了敲门,“波特?”
两个半小时之前西弗勒斯递给波特的药里有一点镇静成分,如果他按照西弗勒斯所建议的量喝下去,这个时间应该不太会被这种程度的声音吵醒。
是不是应该等他明早起来再告诉他这个消息呢?西弗勒斯不确定地想着。
就在西弗勒斯摇摆不定的时候,房间传来了若有若无的呼吸声,那有一定年代的四柱床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响声,听起来像是波特在黑暗中翻了个身。
“波特?”西弗勒斯点亮了魔杖尖,走进了黑暗的房间。
波特以一种略显别扭的姿势躺在床上,甚至连被子都没有盖,他还穿着刚才在西弗勒斯的工作间时穿的白衬衫,袖口为了方便操作被挽在了手肘以上的位置。
西弗勒斯将手中的魔杖放低了一些,幽蓝色的光照亮了波特正熟睡的脸颊,在冷色的光晕下波特的皮肤透着不真实的瓷白色,他衬衫最上面几个扣子松开了,看样子是在睡梦中被拉扯开的。西弗勒斯小心地将波特的领子翻开,毫不意外地发现在他的颈间冒出了一些细小的红疹。他用指腹轻轻触碰那些红疹,波特的体温有些微微发烫——这是正常现象,红疹也开始干瘪发硬,看样子已经度过了毒性发作的急性期。
指尖沿着波特的皮肤向下探查,西弗勒斯摸到了意料之外的触感,他把魔杖移近了一些,然后一片片坑坑洼洼的伤疤映入眼帘。
西弗勒斯知道那是什么——战争留下的痕迹。西弗勒斯自己身上也有不少类似的伤痕,除了左手小臂上那个曾经象征着罪恶的标记留下来的疤痕之外,纳吉尼留下的位于脖子上的圆形伤疤算是最严重的。
波特的伤不比西弗勒斯自己的伤疤看起来狰狞,但也记录着这个年轻人曾经遭受的苦难——他也许经历了一次或者几次严重的烧烫伤、一些爆炸以及无以计数的磕碰。从伤疤的形态来看,波特当时做了一些应急的处理,也许只是简单的白鲜——这应该也是他们在当时唯一可以应急的魔药了。但西弗勒斯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波特知道一些基本的有关处理伤口的知识,也许他的皮肤会比现在更平整一些……
“……先生?”波特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声音也闷闷的。
“狼毒药剂做好了,波特。”西弗勒斯不着痕迹地收回手,“你要来看看吗?”
“唔……”波特发出了一个模糊的音节,试图从混沌的意识里脱离出来,“……我睡了多久?”
“两个半小时。”西弗勒斯表面镇定地说,“我进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
“哦,”波特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双手揉了揉脸,试图让自己快速清醒起来,“是我把它留着的,我怕当你来找我的时候,我在药效的作用下听不见你敲门。”说着他翻了个身,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着。
“如果我不来找你呢?你就这样睡到明早天亮?”西弗勒斯挑剔地看着波特衣衫凌乱的样子,想着如果自己今晚不来找波特,明天波特会不会在清晨就敲响他的房门索要一瓶感冒药。
波特没注意到西弗勒斯的视线,他在床头柜上找到了他的眼镜,并把它架在了鼻子上,他眨了眨眼,适应着突然变清晰的世界,接着他抬起头对西弗勒斯露出了一个干净的笑容,“你这不是来了嘛。”
西弗勒斯没有说话,把一股奇怪的感觉压在了心底,他等着波特下了床,然后两人走下了楼梯,回到了西弗勒斯的工作间。
“真漂亮。”波特探着脑袋看着锅里闪闪发亮的液体,“我没想到它会是金黄色,我走之前它还是墨绿色呢。”
“正确用量的火螃蟹结石粉末,可以让魔药呈现成金黄色。”西弗勒斯解释道。
“如果莱姆斯还在的话,我一定第一个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波特对着那锅魔药落寞地说,他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还未完全褪去的红疹处抓挠着。
“我不认为卢平会为此感到遗憾。”西弗勒斯说,“在此之前他至少免费得到了三年的狼毒药剂——很少有狼人有条件在月圆夜来临之前得到一杯热腾腾的狼毒药剂,因为改良之前的狼毒药剂必须在出锅的两个小时之内服用以确保药效。”
“当然,感谢你的帮助,先生。”波特转过身,水潭一样的眼睛温柔地看向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被波特看得有些不自在,于是他把视线转向了一边。“明天开始,我就要回到霍格沃茨准备开学的事宜了。”
“哦,”波特的语气里透露着失望,“那这些东西你都要搬走吗?”
“我会把这些药品送去圣芒戈。”西弗勒斯思考了片刻,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波特的影响,他也觉得有些舍不得。“你不想让我搬走?”
“好不容易有人能用用这些空房间……”波特低着头,表现得像一只即将被遗弃的小狗,“如果你搬走了,这里又会变得空旷起来……”
“我会带走一些重要的研究资料,”沉默了片刻后西弗勒斯重新开了口,“但剩下的那些我暂时还没有搬走它们的时间,如果你能保证在我不在的时间不碰它们,我可以暂时把它们留在这里。”
“我保证不碰它们!”波特急切地说,“你可以放着它们,多久都行。”
西弗勒斯冷哼一声,他不知道这对于波特来说为什么会这么重要,要知道如果波特已经决定在新的学年回到霍格沃茨,那么它们在接下来的将近十个月的时间都待在霍格沃茨,很少有机会回到这幢房子里了。
“先生,你可以给我一个拥抱吗?”波特轻声说,“这是我今天的愿望。”
没有多余的询问,西弗勒斯知道这是波特想要一个特别的告别礼,所以他沉默地向波特迈了一步,然后抬起双臂将波特轻轻揽入怀中——和上次一样,波特的发间还残留着好闻的香波的气息,那是淡淡的柑橘香,就像波特本人一样,热情且清爽。
霍格沃茨见了,波特。
西弗勒斯在心底默默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