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预料，西弗勒斯在第二天再次收到了来自校长的邀请。
早餐的时候西弗勒斯见到那男孩出现在格兰芬多的长桌上，他眼睛的红肿还没有完全消去，坐在坚硬的凳子上也显得僵硬且拘谨。他的朋友们看起来十分努力让他能至少吃下一点东西，但从结果上来讲并不算成功。他在凳子上看起来坐立难安的，看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有几次他都试图看向西弗勒斯的方向，但在视线交汇之前有惊慌失措地别过脸去，然后他的脸颊就会变得更加粉红。
西弗勒斯控制不住自己思考男孩早些时候见到邓布利多时，两人聊了什么话题，他觉得男孩有理由也大概率会控诉他的暴虐，自从这男孩入学以来，他们一刻也没有放下过对对方的敌意，现在有了这个机会，那男孩一定不遗余力地让西弗勒斯丢掉这份工作。
但西弗勒斯没有让午后与邓布利多的见面影响到早上的课程，他照例给三年级的赫奇帕奇和拉文克劳们布置了长到吓人的论文，并在另一堂课上罕见地训斥了一名五年级的斯莱特林。
所以当西弗勒斯走在那熟悉的、通往校长办公室的走廊上的时候，他的心情是那么地平静，他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如果邓布利多决定解雇他，那么他甚至可以在明天早餐之前就搬离这座城堡。他并不觉得是波特导致他丢掉工作，自从知道那男孩并不是自己认为的那样时，西弗勒斯的内心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当那男孩哭泣的时候，他长得酷似詹姆·波特的脸看起来不怎么令人讨厌了。
西弗勒斯想着乱七八糟的心事，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和昨天拜访时一样，邓布利多友善地邀请了西弗勒斯进去，请他在那把椅子里坐下并问他要不要一杯红茶。
西弗勒斯摇了摇头，今天的他比昨天更加难以接受年长者的好意，想到邓布利多给予了他如此的信任，而自己却出于一己私情将那个男孩打成那样，西弗勒斯就感觉到一股内疚之情在自己的胃部郁结。
“你看起来不太好，西弗勒斯。”老校长的态度并没有多少改变，甚至看起来更加和蔼可亲了，却让西弗勒斯感到毛骨悚然。“一切都还好吗？”
“你知道一切都不好，阿不思。”西弗勒斯感到恼火，“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客观公正地对待有关波特的体罚，而你却还把这件倒霉的差事交给我，早上那男孩一定也来过了，如果你要问我，我的回答则是——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殴打了他——出于一己私情，或者误解，或者随便什么——”
“西弗勒斯，我的孩子——”阿不思提高了一些音量打断了西弗勒斯应激的发言，“冷静，请你冷静下来。”
西弗勒斯闭上了嘴，将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他向后靠了靠，直到自己僵硬的后背抵上了肉团的椅背。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说出这些之后却让他从昨晚起就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些解脱。
“我想你误会了，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用更加柔和的声音开了口，“我向你保证，我请你来并不是要责备你昨晚对哈利的所作所为，相反地——我得谢谢你。”
“谢我？”西弗勒斯眨了眨眼，怀疑自己的耳朵是否出问题了，“谢我什么？”
“感谢你愿意为此进行尝试，西弗勒斯，要知道教育年轻人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他们都是完全独立的个体，即使到了我这个年龄，我也不能保证我都能完全理解他们心中所想。”邓布利多摆了摆手，示意西弗勒斯不要紧张，“你刚才提到了哈利，有趣的是，早餐前我们见面时，他并没有对我说你以为他会对我说的那些话。”
波特没有……吗？西弗勒斯又一次对这个男孩的行为感觉到意外。
“当然他看起来有些辛苦，尤其是当我请他坐下的时候，他表现得不太情愿。”邓布利多补充道。
“我鞭打了他21下，其中14下是藤条，而最后的7下是用手掌。”西弗勒斯低声说。
“听起来是一个不少的数量，但我认为仍然在控制之中，你认为呢？西弗勒斯？”邓布利多眨着他湛蓝色的眼睛问道。
“我不知道，邓布利多。”西弗勒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不肯说他为什么那么做，这让我认为他在抵抗我，所以我不得不增加数量。”
“我相信可怜的小哈利并不是故意抵抗你，西弗勒斯。”邓布利多说，“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但今天早上与我见面的时候，谈到了你与其他教授的不同之处，你给他了一种少有的感觉。”
西弗勒斯皱皱眉，想起昨晚男孩哭泣着对自己说的那一番令人难以置信的话，“我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如果非要说，也许我永远不会溺爱他。”
“这正是哈利想要的，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哈利成长的环境与大多数孩子都不一样，他一方面渴望得到来自长辈的关注，另一方面却又害怕这些关注。当他来到霍格沃茨，突然而来的关注与偏爱对于他来说非但不能感到被认同，反而令他更加惶恐。所以当他发现一个与众不同的教授，难免会对他产生好奇心。”
“他喜欢被惩罚？”如果不是气氛和场合不适合，西弗勒斯甚至想要大笑出声。“他喜欢那些劳动服务并享受它？”
“不太准确。”邓布利多摇了摇头，“我认为，他想要的，是一种约束。”
“约束？”西弗勒斯重复着这个词。
“没错，约束，西弗勒斯。在他过去的11年都没有过的，合理的约束。”邓布利多说，“清楚地告诉他的错误，并为此做出惩罚的过程。”
西弗勒斯完全说不出话来了，邓布利多这些观点听起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却又完美地解释了波特的行为和昨晚说的那一番话。
“有趣的是，小哈利在早些时候为自己的行为向我道歉，看来昨晚你们双方都不是一无所获，不是吗？”邓布利多停了下来，越过半月牙的眼镜对西弗勒斯眨了眨眼。
西弗勒斯别开了视线，但他懊恼地发现邓布利多说得没错，昨晚那场惩罚对于西弗勒斯来说，也警醒了他一直在固执地用自己的想法揣测男孩，他没能从鞭打男孩中获得任何愉悦，反而更加意识到，自己正在将多大的不公强加于一个幼小的男孩身上。
“你说得没错，邓布利多。”良久，西弗勒斯再次开口，“我看到的是我预想会看到的东西，我在对待那孩子的时候，将一些过去的恩怨参与了其中。”西弗勒斯感到不可思议，如果是昨天之前，他是不可能对邓布利多承认这一点的，而现在，对着老校长承认这一切，反倒让他感到如释重负，从伤害一个弱小的男孩的罪恶感中解脱出来。
“你将会成为一位优秀的导师，西弗勒斯。”邓布利多对他赞赏而欣慰地点点头，“我相信从今天开始，你会更加懂得如何处理和哈利之间的关系。”
西弗勒斯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祝你度过愉快的一天，西弗勒斯。”邓布利多愉快地说。
西弗勒斯知道是该他离开的时间了，于是他从椅子里起身，“那么，日安，校长。”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西弗勒斯，”在西弗勒斯拉开厚重的办公室门的时候，邓布利多再次出声叫住了他，“有件事也许是我忘记了，我并没有告诉哈利，那种特殊的惩罚仅有昨晚一次。”他露出了一个俏皮的表情，对着西弗勒斯眨了眨一只眼睛。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