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走出被关了近半个月的小客房，哈利只觉得恍若隔世。他的身上披着食死徒的长袍，可袍子下面却没有任何衣物。
斯内普在哈利的身后关上了门，站在了他的身旁。空荡荡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此时所有的食死徒们应该都已经到大厅里集合了。哈利深吸了一口气。斯内普见状隐蔽地捏了捏他的手，哈利回过头看向了男人。
“你还好吗？”他的脸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切。
“很好。”哈利扯出一个有些别扭的微笑，“说实话有点紧张。”
“会没事的。”斯内普安慰道，但似乎没什么说服力，于是他又转而触碰了哈利的小臂，“再确认一下那东西的位置，但如果不到最后的关键时刻，我建议你不要拿出来。”
哈利摸了摸袖口处一个隐蔽的凸起，他的魔杖被妥当地撞在那个魔法夹层里。“我明白，我会尽力完成任务。”
斯内普最后盯着哈利看了一会，那眼神太过于复杂，哈利无法阅读出其中所有的感情，然后斯内普把头转向了走廊尽头，“走吧。”
不出哈利所料，当他低着头跟随斯内普重新回到马尔福庄园冰冷华丽的大厅时，伏地魔和他的追随者们已经都到了，黑袍子的食死徒们站在大厅中央，所有人都戴着兜帽和面具，一副整装待发的样子。
斯内普大步穿过人群，当他走过时，所有的人都为他让开了一条通道，哈利感觉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和斯内普身上，否则他一定会为斯内普这个现象而感到好笑——就好像他在学校的时候一样，当他走过人群，大家都会为他让出一条通道。
斯内普走到了伏地魔的面前，像每次一样，保持着冷静的姿态跪在他面前亲吻黑色的袍角。“主人。”他的声音平静没有冒犯，但也没有其他人一般的讨好与谦卑。
“很好，西弗勒斯。”伏地魔开了口，“一如既往地优秀，把那男孩留在这里就可以了，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回到你自己的位置上去。”
斯内普还是用那种波澜不惊的声音道了谢，随后起身站到了一旁。哈利克制住自己看向斯内普的欲望，他浅浅地咬了咬嘴唇，低着头跪在原地。
伏地魔缓缓地走向了哈利，没有脚步声，只有衣料摩擦地面时发出的细微声响。“抬起头来，哈利。”
嘶嘶的声音爬过哈利的脊椎，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他缓缓地抬起头，收起了眼睛里所有的锋芒，看向了伏地魔。他看起来不太好，原本苍白的皮肤此时白得像一张白纸，他的眼底更加猩红了一些，如果斯内普说得没错的话，伏地魔正在日渐衰弱。
“我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哈利，你会喜欢的。”那面容狰狞的男人说笑着说，然后他侧过身，让哈利可以看清楚他身后被两个食死徒押上来的人。
火红的头发，瘦削的身材，那人的身上全是血迹，但哈利也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罗恩？”哈利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揪了起来，斯内普在早上带他出来之前对他强调了无论伏地魔要用什么事来测试他的忠诚度，他都要毫不犹豫地去执行，而当他看到眼前的好友时，才真正意识到除了死亡，他还需要面对什么。
“见到昔日的好友感觉如何？”伏地魔拍了拍哈利的后背，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兴奋，“要知道我本来不想为难纯血统的巫师，可是韦斯莱一家真是令人厌烦。”伏地魔不满地咂了咂嘴。
哈利强忍着让自己不露声色，伏地魔的手看似亲昵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所以他连发抖的权利都没有，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奄奄一息的好友抬起头来，大脑却高速运转着。
一把银刀被递到了哈利的手中，冷酷的声音在哈利的耳边响起，“是时候证明你对西弗勒斯的忠诚度了，杀了这个麻烦的年轻人，然后你和你的主人都会得到嘉奖。”
哈利听懂了伏地魔的意思——如果他不能杀掉自己的好友，那么也许不但救不了罗恩，他和斯内普都会遭到惩处。哈利垂下目光，将伏地魔递来的银刀握在手心里，向好友的方向缓缓走去。
那红发男孩抬起头，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哈利……”男孩的五官被一道道伤痕模糊了，看起来遭受了很严重的虐待，“求你……救救我……”
哈利低下了头，紧紧地攥着那把银刀，直到上面的纹路将他的手都硌得生疼。他想看斯内普，但又害怕会引起伏地魔的疑心，他得自己独立面对这一切，就像早些时候他向斯内普保证的一样。
“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它多紧急，你也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然后再做出判断。”早些时候斯内普的叮嘱突然回响在耳边。
这句话好像烈日炎炎下的一桶冷水浇到了哈利的头上，他打了个激灵，某个念头击中了他。然后他再次抬起头看向他的好友。
“哈利……”那男孩的眼底全是慌张和恐惧，“我是罗恩……求你……别……”
哈利轻轻勾了一下嘴角，眼睛里全是蔑视，他猛地出刀，银刀的尖端便刺入了罗恩的身体。
没有尖叫，没有迸溅的血花，那个拥有罗恩皮囊的东西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软软地掉在了地板上。
哈利冷眼看着那副虚假的皮囊，此时身后响起了高亢的笑声。
“干得好，我的哈利。”伏地魔走到了哈利身边，将他宛如骨架的手再次搭在了哈利的肩膀上，他摆了摆手，两个食死徒就将那一摊假皮囊收了下去。“你比我预想的还要出色，西弗勒斯总是不会令人失望。”
哈利握着那把尖刀，他的手有些微颤，脑袋里盘算着现在突然出手刺死伏地魔的几率有多少。但他没有轻举妄动，所以当伏地魔要收回那把银刀的时候，哈利顺从地把它交还给了他。
“当然了，我不指望一个没有魔杖的小奴隶为我做一些什么，”伏地魔兴致高昂地在他的食死徒面前来回踱步，“只要他们都知道——波特已经完完全全是我的人了，就足够了。”
食死徒们立即谄媚地向他们的主子道喜，而哈利趁机抬头看了一眼斯内普的方向。此刻男人的脸隐藏在了兜帽和面具之下，哈利看不清楚，但直觉告诉他，斯内普对他赞赏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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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死徒的军队浩浩汤汤地来到了霍格沃茨的校门口，虽然正值暑假，但凤凰社的成员们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迎战的准备。与食死徒们不同，守护霍格沃茨的阵营并没有统一的着装，除了一些熟悉的面孔，很多人都像是从各地临时赶来的一样，他们看起来都是普通家庭的成员。
“下午好，汤姆。”人群中为首的邓布利多向他们的方向走了两步，他打招呼的样子就好像迎接一个许久未见的老友。“很遗憾我们又见面了。”
“不要摆出一副师者的样子，邓布利多。”伏地魔嘶嘶地说道，“你已经老糊涂了，而我，才是众望所归。”
“要知道，”邓布利多摇了摇头，语气里尽是心痛与惋惜，“一个优秀的教师不应该仅仅教授知识与智慧，而显然在培养学生品质方面，我不算一个好老师。”
“收起你的假慈悲，邓布利多。”伏地魔听起来有些恼火，“至高无上的权利、强大的力量，才是最重要的，在我统治魔法部的这一周以来，收到了无数的巫师和女巫们的拥护。”
“权力和力量只能让人心生畏惧，汤姆。”邓布利多用悲悯的表情和语调对伏地魔说，“如果一个人只能用畏惧使他人臣服于自己，那么他无疑是失败的。你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但不得不说在一些方面，你应该抱着更加虚心的态度去学习才是。”
“够了！”伏地魔咆哮着打断邓布利多，“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老东西，你永远你不知道权力代表着什么，只像一个无知可笑的乞丐一样处处炫耀着自己的贫瘠。”
“我敢说，”邓布利多的神色略微有所改变，是哈利很少见过的冷峻姿态，“我曾经甚至比你更加执迷不悟，但你终究需要明白——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比权力更加值得人去珍惜的事物。”
“是吗？”伏地魔露出了一个邪恶的笑容，“那让我们看看，伟大的邓布利多会怎么做抉择吧？”伏地魔抬了抬手，“到这里来，我的哈利。”
哈利低着头，把自己的面容隐藏在大大的兜帽之下，他向前迈了几步，听见从对面阵营的人群里传来了一些躁动。当走到所有人视线的焦点时，他抬起手将大大的兜帽拂下了发顶。
他听见了响亮的抽气声，看来在他失踪的这一个月，出于种种原因他被俘的消息并没有传出去。
邓布利多站在不远处，哈利没有眼镜的帮助没办法看清楚对方的表情，但是他为老校长终于愿意直视他而感到高兴。
“做出选择吧，邓布利多。”伏地魔说，“要你最宠爱的学生，还是你的校长位置？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思考，要波特就交出学校，要你的校长位置，就看着这可怜的男孩在你面前受死。”
纳吉尼从伏地魔的袍子后面滑了出来，在哈利的脚边盘成了一团，危险地吐着信子。
哈利感觉到自己和邓布利多的视线都集中在了纳吉尼的身上，但出于与伏地魔的预想完全不同的原因。他默默地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魔杖。
“校长说得不错，你还有太多东西需要学，在某些方面，你一无所知，伏地魔。”哈利转过身，看向那个满脸震惊的可怜的男人，“你以为你的咒语天衣无缝，我没办法辨别那是否真的是我的朋友。但有一点你错了，错得十分离谱。”
伏地魔猩红的双眼眯了起来，他的魔杖第一时间就指向了哈利，但是却没有念出索命咒，“什么？”
“对很多人来说，最值得害怕的并不是死亡，至少对于罗恩来说不是。”哈利顿了顿，“对于我来说，也不是。”
伏地魔发出了蛇一样嘶嘶的声音，“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波特，杀了你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情。”
“你真的确定吗？”哈利露出了轻蔑一笑，“这一个月以来，你有无数机会杀掉我，为什么我还能活到现在？你在害怕什么？伏地魔？”哈利从袖子里抽出了魔杖指向了伏地魔。
“你——！？”伏地魔被第二次震惊到了。
“你永远不知道为什么你最信任的仆人会选择背叛你，伏地魔。”哈利冷静地说，他能清楚地感到那个咒语正涌上伏地魔的胸口，“因为权力也不代表一切，那些美好的事物，你从未拥有过，你真可悲。”
“闭嘴！”伏地魔咆哮道，“阿瓦达索命——！”
“阿瓦达索命——！”哈利也同时念出咒语，只是他的目标却不是对方，而是匍匐在脚边伺机而动的纳吉尼。
两道绿光都精准地击中了目标，那条蛇随着一股怒吼着的黑烟化为了灰烬，而施咒的两个人同时倒在了地上。
双方阵营的人一片寂静，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倒在地上没有一丝气息的两个人，最后一个不知哪方发射的咒语打破了一切平衡。
混乱的战争突然爆发，凤凰社的成员们猛烈地攻击，食死徒们有的奋起抵抗，而其中大多数都趁乱幻影移形当了逃兵。斯内普冒着密集的咒语扑到了哈利的身边，看着男孩脖颈上的项圈闪着微弱的光，逐渐消失。
“不，不！”斯内普抓住男孩的肩膀拼命地摇晃着，丝毫不介意一个切割咒径直划破了他的脸颊，“睁开眼！哈利！”他吼叫着，宛如一只被困的雄狮。
然而无济于事，那项圈随着哈利的灵魂离开躯体，也最终消逝无踪。
激烈的撕斗还在继续，几乎没有人有精力顾及已经死去的人，而斯内普已无心再问这场战争的胜负，无论结果如何，他都永远是最大的输家。优秀的间谍收敛了情绪的爆发，重新换上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他理了理男孩略长的前发，随后带着他深爱的男孩幻影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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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阳光格外的炙热，在这座英国最南的小城中更是如此。西弗勒斯早早结束了药店的工作，向他的店员做了简单的交代之后，他踏上了回家的路程。
他走上了一条平时不怎么经过的小街，咸湿的海风吹过石板铺成的干净小径，让他忍不住舒适地眯了眯眼。小径的尽头是一家其貌不扬的蛋糕店，西弗勒斯很少造访这里，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他的男孩20岁的生日。
西弗勒斯知道哈利一直都很喜欢吃甜食，虽然他不认为甜食对于一个人有任何的帮助，但偶尔任性一回也理应被允许。他挑选的是男孩喜欢的巧克力口味，当店员得知西弗勒斯需要在上面画一个带翅膀的小球时，表现得有些诧异。
但最终，西弗勒斯还是拿到了他的巧克力蛋糕——那蛋糕师傅一定没见过金色飞贼，才会给那个金色飞贼画了一个圆润的翅膀，但西弗勒斯知道，哈利不会在意的。
从蛋糕店回家的路上，西弗勒斯经过了一片海滩。
工作日的海滩上人并不算多，但还有许多正在放假的学生们在上面嬉戏打闹。西弗勒斯略带羡慕地看着那些年轻人欢快的身形，心里想着哈利曾经十分向往战争结束后，在一个没有人认识的麻瓜海边定居下来，他不知道如果条件允许，哈利会不会和这些年轻人一样无忧无虑地在海滩上奔跑，此前西弗勒斯对于这种豁出性命晒伤自己的运动完全无法理解，而现在他突然觉得如果是小麦色皮肤的哈利，也许也不会太难看。
他走上了一条长长的上坡路，相比于热闹的海滩，这里显得更加不易被打扰。一栋几乎被绿色植物包围的小屋出现在了坡道的尽头，这是小坡上唯一一户人家。
西弗勒斯推开了白色的花园栅栏，走上碎石子的小道上，他的植物被打理得很好，蓬勃旺盛地生长着。
他在房门前站定，皱着眉头从西裤的口袋里找到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你回来了。”一个清脆的男声从房间里传出来。“今天有些早？”
“嗯。”西弗勒斯穿过并不大的客厅，来到朝南的后院门口，院子里一个男孩面向蓝色的大海静静地坐着，海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更加凌乱，却不惹人讨厌。“有些更重要的事。”他走上前，将蛋糕放在男孩身旁的圆桌上。
“我收到了催缴电费的电话。”男孩轻轻地说，“你这么久了你还总是忘记。”
“我明天就去交。”西弗勒斯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不用了。”男孩转过头，他的绿眼睛清澈透明，“我想明天我可以自己去缴费，顺便办理一下信用卡的手续，这样我们以后都不用因为忘记缴费而受到邮件或者电话了。”
“信用卡？”西弗勒斯皱了皱眉。
男孩点了点头，他看起来有些高兴，“我找到工作了，一家杂志社愿意给我提供一份工作，还说如果我身体不好，可以一周在家里工作三天。”
“你可以吗？”
“没问题的。”男孩扬起了一个笑脸，“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西弗勒斯扬了扬眉，示意男孩说下去。
男孩举起了右手，伸出了食指。
一个小小的、橙色的烟花在他的指尖绽放。
“我的魔力，似乎回来了。”男孩吐了吐舌头，轻快地说。
西弗勒斯没有答话。
“我想你一定也很想念用魔杖的日子。”男孩继续兴高采烈地说，“自从那天之后，你也不愿意使用魔法了，但我真觉得没必要。虽然我们现在住在麻瓜们的街区，但是在家里的时候，一些魔法还是可以有效地提高效率的。”
“我不使用它，只是因为用不到。”西弗勒斯干巴巴地说。
“是啊，”男孩看了看浅蓝色干净的天空，“现在的生活就挺不错的，但我还是想再摸摸我的魔杖，你还留着它吗？”
“在我的书房里。”西弗勒斯正要起身去拿，却被男孩抓住了手腕。
“晚上再说吧，西弗勒斯。”男孩笑着说，“现在我更想让你陪我吃蛋糕。”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在男孩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男孩满怀期待地拆开蛋糕的丝带，就好像一个六岁的孩子一样为蛋糕的样式感到好奇。而当那个完全变样的金色飞贼映入眼帘的时候，男孩也没有显得失望。
他笑得更开心了，就像夏日的阳光一样耀眼。
“我不得不同意你的看法，西弗勒斯。”男孩毫不介意地用手挖了一块巧克力送入口中，眯着眼睛尝着那份甜腻，“麻瓜们总是缺乏想象力。”然后他歪了歪头，靠在了西弗勒斯的肩膀上。
西弗勒斯抬起了手臂，将男孩揽入怀中。
“谢谢你，西弗勒斯。”男孩轻声说，“谢谢你让我活了下来，我很满意现在的一切。”
“不用谢我。”西弗勒斯在男孩的肩头轻轻拍打着，这些年他因为身体原因缺乏运动，这让他显得有些瘦骨嶙峋的，“是你自己救了你自己，在那之前，我不知道那个守护咒可以强大到抵挡索命咒。”
“邓布利多怎么说？”
“在你和黑魔王之间，有太多无法用已知的知识解释的事，”西弗勒斯说，“但他也认为是你对我的忠诚救了你。”
“无论如何，谢谢你，西弗勒斯。”男孩抬起头来，用他好看的绿眸看着西弗勒斯，“还有，我爱你。”
西弗勒斯在男孩的嘴唇上落下一吻，“我也爱你，哈利。”他虔诚地说。
-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