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哈利惊得直接从自己的椅子上跳了起来，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拿的是什么？”
“藤条，显而易见的。”斯内普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十分阴森的笑容，“通常在公立学校里，被用来惩罚行为出格的学生，我相信，长期的无故缺席，值得得到六下，你说呢？波特先生？”
“额嗯……”哈利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躲在直背椅后面就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我可以为之辩解吗？”他绝望地看着斯内普手里握着的那根藤条，不用想都知道它抽打在身上有多痛。
“哦？”斯内普扬了扬眉，“那让我听听，波特先生的辩解。”
哈利不安地搓了搓手，不知道斯内普是真的愿意听他的辩解还是只是笑看他做垂死挣扎，“你看，那些缺席都是因为我去了酒吧，”哈利小心地观察着斯内普，还好他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而这之前你已经因为这个罚过我了……我已经……一周都没有去过酒吧了，至少最近我没有缺席过……”哈利停了下来，偷偷地深呼吸，试图让自己过速的心跳缓和下来。
“合理。”斯内普评价道，他把藤条放在了办公桌面上，“在我接手你之前，你所犯下的错误确实不应该被追究。”
“先生……？”哈利不确定地试探道，斯内普是接受了他的意见了吗？
“坐，波特先生。”斯内普指了指哈利的椅子，同时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扶手椅里，“你说得没错，关于去酒吧的事情我们已经谈过话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会遵守你的诺言？”
哈利点点头，战战兢兢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再次落座。
“很好。”斯内普看起来对哈利的回答还算满意，“但我的要求并不只有这一点，从今天开始，你得更加努力，拿到初中和高中的毕业证，然后如果你想要参加乐队——”
“抱歉，先生？”哈利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斯内普，“你不打算……打我了吗？”说完他忌惮地瞟了瞟被放在桌面上的藤条。
“我不是虐待狂，波特先生。我对虐待孩子没什么兴趣。”斯内普皱着眉说，“在我看来，那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约束青少年行为的手段，就像现在公立学校们坚信的一样。”
哈利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不禁为自己今天不用挨打而感到庆幸和不可思议。
“你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了，波特先生。”斯内普接着开口说道，“但这不意味着你的行为可以不必得到约束，你的工作让你有足够挥霍一辈子的财富，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不必充实自己在酒精里消耗青春。”
哈利撇了撇嘴，并不是十分服气，斯内普这种刻板的人一定不知道酒精的美妙之处，当然，也不会有人把他错认成里克曼先生，因为他们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不介意你现在有多少反对的意见，波特先生，”斯内普说，“只要你做一个守规矩的中学生，我永远不希望对你诉诸体罚，但一旦你超过了界限，那么我保证你会为你出格的行为付出代价。我说得够清楚了？”
“是的，先生。”哈利不情愿地咕哝道。
“我会吩咐琼斯夫人为你订购一套桌椅放在这里，这意味着除了在学校的时间，你可以在想要看书或者学习的是时间自由地使用这间书房，任何你可以取到的书本你都可以翻阅，但我想里面并没有太多你这个年龄阶段的读物，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告诉琼斯夫人，当然——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你很爱看书吗？先生？”哈利忍不住问道，“我不知道演员还需要看这么多书。”
“它们中有一部分是我曾经演过戏的原作，它们能帮助我更好的理解人物性格。”斯内普指了指左手边的一面书墙，看得出来每一本都有明显的翻阅痕迹，说明斯内普每演一部戏都会把原作认真品读一番，“这一些则是兴趣读物，也许你认为作为一个演员不需要读太多书，事实上并不是，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没有见过的情感和事物表现出来，经验和知识的积累对于演员来说十分重要。你可以借阅你感兴趣的，但我提醒你，不要在看书的时候吃东西，或者喝咖啡，我不能容忍你把污渍留在我的收藏上。”
“好吧。”哈利耸耸肩，他兴致缺缺地看着那面墙，想着如果不是因为考试，自己是绝对不会主动拿书来看的，但他也不打算把这种事告诉斯内普。“我会小心的。”
“今晚你可以与我共用一张桌子，我想这能容纳得了我们两个人。”斯内普补充道，他指了指哈利面前的那一小块空余，“以后如果我没有工作，那么在晚饭后到睡觉前我都会在这里度过，所以如果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与斯内普同坐在一张办公桌上看书的感觉简直不可思议，十几分钟后哈利也没能把自己的课本看进去哪怕一个字，他越过书的上沿偷偷看向斯内普，对方向后倚在扶手椅上，看书的时候显得十分专注，但却不像平常在工作片场时的紧绷，他的眉头习惯性地轻皱着，似乎在钻研上面的内容。
斯内普拿着的那本书看起来并不像什么兴趣读物，倒像是大学图书馆里才会收藏的专业书籍，哈利没有看清书名，但好像是一本讲刑侦的书。哈利知道斯内普在演丹尼尔这部戏之外还同时扮演另一部推理剧的配角，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斯内普会因为出演一个配角就要看如此专业的书籍。
怪不得导演们都对斯内普的演技赞不绝口，甚至愿意听从斯内普的意见来修改剧本和拍摄方式，也许他对于这份工作的认真态度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哈利看着斯内普认真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虽然斯内普一直给人吹毛求疵的刻薄印象，但哈利从来没有想过斯内普是如此认真对待自己的工作，哈利知道和自己在好莱坞忙得不见人影的教父相比斯内普的演员工作可以算是清闲不少，也许是因为同时担任副校长的职位，所以斯内普接的戏并不多，甚至相比于经常在各地之间辗转的演员们来说，斯内普更像是一名老师，过着忙碌却稳定的生活。
除了脾气不怎么好、又有一些暴力倾向，他也许是一个优秀的人。
哈利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神，不安地在自己的椅子上动了动，还好斯内普并没有在意他的小心思，这不禁让哈利松了一口气。
但想到这里哈利也不知道斯内普到底是不是一个暴力狂了，他曾因为酒吧的事情让哈利吃了些苦头，但哈利承认那些只是一次警告，毕竟在他睡了一觉之后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宿醉带来的疼痛，而这一次，斯内普竟然“通情达理”地接受了哈利的说辞，让他免于藤条的鞭笞。这一切似乎更加证实了斯内普的说法——体罚只是一种约束哈利行为的手段。
但如果换个手段就好了，哈利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方式实在令他感到难堪，他垂头丧气地想。不过今天的谈话让他意识到斯内普不但是一个严厉的人，而且对自己也有极高的自我要求，这让哈利不禁有些好奇，如果斯内普这么爱看书，为什么不像赫敏一样打算放弃演员的事业去读自己感兴趣的专业呢？
“先生？”也许因为一直以来对斯内普随意实施暴力的顾虑被打消了一些，哈利大着胆子重新开了口和眼前的男人搭话，他开始有些好奇这个男人，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成为这样一个刻板的人。
被打断了阅读的斯内普显得有些不悦，他的黑眼睛从书里抬了起来，看向了哈利。
“嗯……”哈利被凌厉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挠了挠自己的乱发，“我只是想问，你为什么想做演员？”
斯内普的眼神变得有些疑惑和探究，似乎没有料到哈利为什么会这样问，原本书房里稍稍缓和下来的气氛现在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哈利突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有些私人的问题，是也许斯内普并不想和别人讨论的问题，所以他尴尬地笑了笑，“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
“我从来没【想要】过做演员。”斯内普也出其不意地开口了，他面无表情，将手中的读物做好标记放回到桌面上。“我不得不做。”
“那是什么意思？”哈利歪了歪头，试图理解斯内普话里的含义，“你是被迫的吗？”
“你是否知道，有关我父亲的事？”斯内普双手十指交握放在桌面上，“我的父亲——托比亚·斯内普。”
“前任皇家戏剧艺术学校的校长？”哈利不确定地说，“抱歉，我只知道这些。”
斯内普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你当然不了解他，他去世的时候你还是个五岁的孩子。”谈起父亲的时候斯内普的神情显得格外凝重，“他被业界称为无冕的天才，他年轻时演过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却因为种种机缘巧合从来没有拿到过最佳男主角奖。这使他的性格变得暴戾，开始埋怨世界的不公，他开始酗酒成性，最后在酒吧里草草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我很抱歉。”哈利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问题会牵扯出来一段斯内普沉重的往事。
“他一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可以拿到最佳男主角的奖项，并把这个心愿强行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斯内普轻描淡写地说，他起身将书归回原位，又在那面书墙前站立了许久，却没有再取下另外一本书。他的背影看起来有些落寞，也有些不甘，他抬起手，指尖在一排看起来像是小孩子才看的读本上划过，“我从来就没有选择权，藤条确保了这一点。在我成年之前，我都是一名为了成为最佳男主角而培养的战士，毫无退路可言。”
被斯内普吐露心声这件事看起来十分不可思议，哈利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男人，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真正需要自己安慰，而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斯内普转过了身，房间里暖黄色的灯光十分适合阅读，可似乎也照不亮一身漆黑的斯内普。
“所以，如果你不愿意继续做演员，我也不会强迫你，只是在这之前，你得确保你有足够的能力自己生活下去。”斯内普轻声说，“但同时，如果你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合格的演员，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哈利呆呆地点了点头。
“时间不早了，到了睡觉的时间了。”斯内普看了看表，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在书房待了将近三个小时了，“回你的房间里去吧。”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晚安，先生。”在斯内普打开门的瞬间哈利向他道了晚安。
斯内普握着门把的手顿了顿，“晚安，波特。”他背对着哈利回应道，然后将门在身后合上。
哈利这才稍稍起身，走向了斯内普刚才站立的地方——那一排书架前。
《基础化学》——一本本早已有些褪色的旧课本被小心地收藏在那一层架子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