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暴雨
哈利在场地上待了一个小时，今天的天气有一点闷热，但是好在场地中央有一颗很茂盛的大树，哈利在树下找了一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靠着树干闭上了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久违的新鲜的空气。
远处的空地上还有一些年纪比较小的孩子们在嬉戏打闹着，但是哈利并没有加入他们的打算，对于哈利来说那些麻瓜的孩子们的年龄有点小了——他们看起来还没有十岁呢。哈利已经过了玩耍的年龄了，但是在室外的树荫下独自度过一两个小时的时间对于他来说还是十分愉快的事情，他只需要在这里发呆到午饭时间，然后等邓布利多校长离开斯内普的房子之后再回到那里和斯内普一起吃午餐，哈利本人对于这个安排并没有什么怨言。
气压越来越低，加上夏日略高的温度，让人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了。哈利拉了拉短袖T恤的宽大的衣领，试图缓解一些闷热。
远处的天空传来了低沉的轰隆隆的声音，哈利的经验告诉他，马上就要下雷阵雨了。哈利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旧手表，时间还不到早晨的一半，这个时间回去的话，邓布利多校长一定还没有离开斯内普的房子。既然斯内普在这个时间放他出来，他的态度就已经很明显了——他不希望哈利知道他和邓布利多教授的谈话内容。
哈利并没有非要打探斯内普隐私的意思，但是他还是对两个人现在正在斯内普的房子里谈论的事情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会是与他相关的吗？还是只是单纯的不适合学生知道的学校事务呢？哈利并不确定。
硕大的雨点急急地砸落下来，打断了哈利的思想，雨点打在大树茂密的叶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远处玩耍的麻瓜小孩子们被突如其来的瓢泼大雨淋了个湿透，他们抱头鼠窜，一溜烟地全部离开了场地。
哈利从树下站起身，虽然有大树枝叶的保护，但是在这样大的雨势下，要不了多久他也一定会被淋湿。这使哈利陷入了两难，如果现在回到斯内普的房子，而邓布利多教授和斯内普的谈话还没有结束，那哈利一定是不被希望出现在那间房子的人，而如果现在不回去，他马上就会被淋成一个落汤鸡。
最终哈利决定还是碰碰运气，也许他可以先回到蜘蛛尾巷斯内普的房子门口，如果邓布利多教授还没走的话，他再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但如果校长和斯内普已经谈完了那就更好了，哈利可以回到室内，然后等待多比为他们端上丰盛的午餐。
哈利顶着大雨一路小跑，等到他回到蜘蛛尾巷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基本已经被淋得湿透了，虽然是盛夏，但是在被这样的大雨淋透了之后，哈利还是感觉到了一些凉意，他踏上了斯内普房子的石阶，然后小心翼翼地拉了拉前门。门并没有锁，但是校长看起来还没走，因为哈利听见斯内普愠怒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以为你这次会带来关于那条狗的消息，我以为你会把那个男孩带走，阿不思。”斯内普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哈利需要仔细听才能从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但是他的语气听起来已经十分愤怒了。“可你却告诉我，你宁愿雇佣一名狼人也不是我？！这不公平，校长，这完全不公平……”
哈利并没有听见后面斯内普再说了什么，因为他已经把前门再次关上了。他向后退了两步，踉踉跄跄地回到了雨中。
斯内普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把他送走。
这种想法让哈利的心中没来由地苦涩了起来，终究他还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讨厌鬼，斯内普怎么可能愿意让自己一直待在他自己家里？只是他的心也太狠了，就算斯内普不想要他，也不至于把他送到狗那里去吧？哈利不想被狗咬，于是摆在他面前的路就只有一条——离开斯内普的家，然后四处流浪。
但是他的所有行李和魔杖，包括父亲留给他的隐形衣，都还留在斯内普的家，他就这样离开那里，同时意味着他很有可能无法再次回到霍格沃茨上学，也许他要找到一个愿意收留他的地方——比如某个福利院？哈利并不确定，但是他知道不会有人愿意让他寄居在自己的家了。
哈利在密集的雨幕中麻木地走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走到了哪里，虽然他来到蜘蛛尾巷有一周的时间了，但是他并没有在附近的小巷子里真正独自走过，所以也并不可能认识这附近的路。蜘蛛尾巷在大雨中又升起了一片看起来并不是十分友好的白雾，每个房子都破旧得大同小异，没用多久，哈利就在磅礴的大雨中走迷路了。
好冷。
冰凉的雨水顺着哈利的身体滑落，带走了他大多数健康的体温，他冻得直发抖，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视线，这使他想要认清现在自己身在何处都变得十分艰难。哈利渐渐地停下了脚步，找到了一个破旧的堪堪能遮点雨的破旧房屋的屋檐下，顺着墙角蹲了下来，他抱住自己的双膝坐在屋檐下——这对他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因为只要稍微吹一点风，哈利还是能被冰凉的雨点无情地砸到。
眼皮越来越沉，哈利把脸埋在膝盖里，就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他被遗忘在这个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角落里了。但是哈利无暇顾及这么多了，大量的体温损失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了，没有多久，哈利就失去了所有的感知。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雨已经停了，时间也早已不知道过了多久。哈利被一只粗糙的大手粗暴地拉扯着，这一定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所以才能把哈利从昏迷中强行唤醒。
“放开我，斯内普。”哈利闭着眼睛说道，但是他失去了自己清亮的声音，气流通过他撕裂般疼痛的声带，只发出粗哑的气声。
但是那个大手的主人还没有因为哈利的抗议而停下动作，反而是更加肆无忌惮了。有什么不对，他不记得斯内普有喝酒的习惯，但是这个对他上下其手的人身上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酒味。哈利在头痛欲裂中睁开眼睛，一个陌生的面孔映在了他的眼睛里，那人留着乱糟糟的棕色络腮胡，为数不多的露出来的皮肤肮脏不堪。
“你做什么？！”哈利惊恐地问道，他试图挣开男人的触摸，但是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淋过雨的肢体就像灌了铅一样，就连抬起来都成了一种奢望。“别碰我！”他用嘶哑的嗓子说道。
“这是上帝赐给我的礼物——”男人一边开口一边暴力地扯开哈利的T恤衣领，那件原本属于达力的旧短袖就【嘶啦——】一声，被从衣领处撕开成了两半。“一个迷路的男孩……”
“不——”哈利绝望地哀求道，他对将要发生的事情充满了恐慌。
一道红色的魔咒突然从拐角处射了出来，压在哈利身上的男人被魔咒击得直接飞了出去，甚至比去年洛哈特飞的距离还要更远一些，那个醉汉狠狠地跌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哈利费力地回过头，在看到小巷尽头的那个熟悉的高大的黑色身影之后，他竟然有了一种感激之情从胸口升起。
斯内普大步走到了哈利的身边，也不顾哈利一身的肮脏和狼狈，有力的双臂穿过了哈利的脖颈和膝窝下方，把他从泥泞的墙角抱了起来。哈利用了最后的力气把双臂紧紧地攀上了斯内普的脖子，他的头还是剧烈地疼痛着，眼皮也直打架，但是他丝毫不敢睡，就好像只要他一睡着，斯内普就会把他随便丢在哪个角落里任他腐烂一样。
哈利在斯内普的温暖的怀抱里瑟瑟发抖，湿透了衣服和头发把斯内普的长袍也弄湿了，但是斯内普还是没有因此而嫌弃他，就好像之前哈利听到的那番对话不是发生在他和校长之间的一样。
斯内普一路沉默着把哈利抱回了自己的房子，距离哈利被发现的地方并不远，但却是哈利从未走过的路。“多比。”斯内普走进了门厅便召唤了小精灵。
【噼啪——】小精灵出现在两人的面前，“斯内普先生找到了哈利·波特！”小精灵情绪激动地尖声说道，灯泡大的眼睛里还闪着泪花。
“停下，多比。”斯内普打断他的情绪崩溃，“请你告诉邓布利多校长，我找到波特了，一切都好。”
多比吸了吸鼻子，向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随着再一次的【噼啪】声再次消失了。
接着哈利就被斯内普径直抱进了浴室，花洒在无杖魔法的作用下很快就把浴缸蓄满了热水，与此同时，哈利所有沾满泥水的衣服也被斯内普一个魔咒全部除去，这使他搂着斯内普的脖子的双手更加紧绷了。
“没事了，波特。”斯内普的声音在哈利的耳边响起，“现在，你需要洗一个热水澡。”
哈利的双手早已经到达极限了，在斯内普出声安慰的时候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他像脱了力一样松开了斯内普的脖子，然后跌进了盛满热水的浴缸里。
但是斯内普的大手却接住了他，避免他撞在坚硬的浴缸内壁上，而是缓缓地把他放进浴缸里。一个热水浴对于哈利来说就像是救赎，把他从冰冷的现实中拯救了出来，他因为寒冷和害怕而一直控制不住颤抖的肌肉渐渐放松了下来，斯内普取下了他因为水蒸气被模糊了的眼镜。哈利只能瞪着模糊的视线看着斯内普，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心里五味陈杂，他想永远待在这里，但却害怕他已经是不受欢迎的人了，斯内普为他擦洗着脸上的泥水，仅仅因此他就酸了鼻子。
两人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哈利不知道斯内普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还是想把他送走。但如果斯内普不想要他了，为什么还要把他带回来呢？也许是邓布利多不允许他把哈利扫地出门？
就在哈利还胡思乱想的时候，斯内普已经把他从热水中捞了出来，然后给了他一个烘干咒，裹上了宽大柔软的浴巾，又一次把他抱回了卧室，放在了早上变成的墨绿色小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接着斯内普也在他的床边落座了，“我需要解释，波特先生。”他终于打破了两人之间各怀心事的沉默。
“先生？”哈利用嘶哑的气声问道，他不知道斯内普需要的是什么样的解释。
“我是允许你到场地上玩到午饭时间，但是这不代表着如果遇到暴雨你不能回来，波特先生。”斯内普盯着他深深地皱着眉，即使失去了眼镜，哈利还是能通过朦胧的视线猜测到斯内普的表情，“我想你不是一个五岁或者更小的孩子，不至于不知道下雨了就应该回家的道理，而你却出现在了巷子里别的地方——不要告诉我你迷路了，这里去场地的路连一个转弯都没有。”
哈利困难地眨了眨眼，他的头疼虽然在一个热水澡之后有所缓解，但是显然现在他的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来支撑他继续保持清醒了。“我……”
“嗯哼？”斯内普并没有打算放过哈利，他用一个鼻音催促道。
“我回来过了……先生……”哈利又向被窝里缩了缩，“但是那时候校长还没有走。”
斯内普沉默了一阵，“你听见了什么？”
哈利别开了眼神，“我累了，先生……”
“那就如实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才会给你药水，放你去休息。”斯内普的声音严厉了起来。
“……”哈利紧紧抓着被子的边缘，他不想说那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他说了，斯内普会不会立即把他扫地出门？
“我想你知道对我隐瞒的下场，波特先生，”斯内普再次警告说，“你已经因为糟蹋自己的身体为你自己赚到了一次惩罚了，如果你想翻倍，完全可以选择继续保持沉默。但是请你相信我，我有太多手段让你对我说实话了，而且每一种的后果都不如你现在自己向我坦白。”
哈利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他的喉咙还是火辣辣地疼痛着，“你说要把我送到狗那里去……先生……”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但是他知道斯内普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所以你就离家出走？”斯内普瞪着他，花了好长时间才把这句话挤出口。
“没有人会愿意要我……”哈利低下了头，他的胸口不知是因为生病还是悲伤堵得慌，他的头越来越沉了，现在他只觉得天旋地转。
“听着，波特。”斯内普的双手抓住了哈利的肩膀，强迫哈利抬起头来看着他，“这件事情也许解释起来比较麻烦，但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把你送到狗那里去，至少这里没有真正的狗，波特先生。”
哈利被斯内普的话搞得更加迷糊了，他的大脑彻底罢工了，他现在只想睡觉，就算是斯内普想要把他丢出去，他也想睡觉。
斯内普看了看他，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把哈利又往被窝里塞了塞，然后起身走出了卧室。
斯内普的离开让哈利再次陷入了恐慌，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呼吸已经不顺畅了，胸口闷得发痛，但是他还是不想睡去，他害怕这就是他开学前最后一次见到斯内普，而等到开学，斯内普就会又一次变成过去的两年的样子。
但是就像上次一样，斯内普再一次带着一杯魔药回来了，他坐在了哈利的床边，扶起了哈利，把那杯魔药不由分说地灌进了哈利的喉咙里。
辛辣的魔药顺着食道一直烧到胃里，哈利在魔药的刺激下止不住地咳嗽，蒸汽从他的耳朵处冒了出来，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开水壶。
“睡觉，波特。”斯内普再次给哈利把被子盖好，“等你病好了，我们再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