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 摄魂怪
哈利猛地睁开眼睛。
他躺在校医院里，格兰芬多的魁地奇球队的队员们围在他的床边，从头到脚都沾着泥浆。罗恩和赫敏也在，那模样就像刚从游泳池里爬出来的。
“哈利！”弗雷德说，泥浆下面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你感觉怎么样？”
昏迷前的记忆在哈利的脑海里迅速闪过，电闪雷鸣的天气、冰冷的雨水、雨幕中若隐若现的金色飞贼、突然的死寂、极寒的绝望和无穷无尽的坠落……
“出什么事了？”哈利猛地起身，把身边的大家都吓了一跳。
“你摔下来了，”弗雷德说，“准有——多少来着——五十英尺吧？”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呢。”艾丽娅发着抖说。
赫敏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小声音，她的眼睛又红又肿。
“可是比赛，”哈利焦急地询问道，“怎么样了？我们还能重赛吗？”
谁也没有说话，可怕的事实像石头一样，沉入了哈利的心中。
“我们没有——输吧？”哈利的心凉了半截，甚至比他在冰冷的雨幕中穿梭时还要凉，但当他看到他的队友们凝重的表情，他已经知道了问题的答案。
哈利沉默着听着队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似乎是在安慰他的话，他们还讲述了邓布利多是如何将哈利从高速的坠落中救下性命、赶走了那些恐怖的黑漆漆的怪物，然后是怎样用魔法把他放上担架，送到校医院来的。但是此刻一个单词也没能进入他的脑海，第一次输掉魁地奇比赛的事实就这样冲击着他的心。
“我的火弩箭呢？你们谁看见它了？”一段时间后，哈利从沉默中开口。
一群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哈利仿佛在走下台阶的时候忘记了那个会消失的一阶而突然下坠，他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了起来。那是小天狼星送给他的扫帚，他还用了不到一个学期，那把他连价格都无从得知的贵重扫帚就被他弄丢了，内疚之情令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反胃感。
“别担心，哈利。”赫敏轻声安慰着哈利，“你落下来的时候我们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你的身上了，你的扫帚它被风吹跑了，也许明天教授们就能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面找到它。”
“希望它不会落在那颗倒霉的树的攻击范围之内，那个方向可不太妙。”罗恩在一旁小声嘟囔着，但也许是看到了哈利的表情变化，赫敏的手肘用并不轻的力度撞了一下罗恩的肋骨，罗恩吃痛闷哼了一声，但也不情愿地闭上了嘴。
不久之后，庞弗雷夫人以一种强硬的态度将他的队友和罗恩赫敏都赶出了校医院，并宣布哈利整个周末都必须要在校医院度过，这让哈利不知道是否应该感激庞弗雷夫人让他躲在这里哪怕只有一天时间——他不想看见学院的同学们因为他输掉比赛望向他时失望又愤怒的眼神，而短时间内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知道自己的扫帚的消息。
他一个人在校医院吃了一个十分简单而推迟的午餐，接下来的时间他便独自一人躺在空荡荡的校医院里小小的病床上。因为邓布利多的出手相救，哈利并没有感受到任何身体上的不适，但庞弗雷夫人仍旧认为他受到了惊吓，她给了哈利一大块巧克力，并为他端上了一杯镇定魔药。
哈利并没有做过多的反抗，而是毫无怨言地喝掉了那杯镇定魔药，虽然那药水的口味并不怎么美好，但是当温暖的药水流过他的食道的时候，他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些回暖的趋势。镇定魔药的药效起得很快，哈利整个下午都在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度过。直到夜幕降临，他才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
他的床前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即使哈利没有戴眼镜，他也完全能分辨对方是谁。
“先生？”哈利试探着叫了一声。
“闭上眼睛休息，波特先生。”昏暗的光线中深沉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而哈利却来了精神，他在床头摸到了自己的眼镜，然后把它架到了自己的鼻子上。斯内普和平时一样浅浅皱着眉，他的黑眼睛紧紧地盯着床上的哈利，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并不算好。但是哈利却因为他的探望而感到开心。
“我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摔下来的，先生。”哈利还没等斯内普开口质问就抢先了一步解释，生怕对方认为是自己因为天气原因从扫帚上跌落，那么他很有可能会被迫缺席之后所有的魁地奇比赛，“有一瞬间，就好像什么都没有了，没有光、也没有声音，我看到了很多带着斗篷的黑漆漆的怪物，然后我就从扫帚上跌了下来……”因为回忆到当时的恐惧，哈利的声音随着身体一起开始颤抖了起来。
“我知道，波特。”斯内普的声音意外地很平静，并没有要生气的迹象，“这就是我反对你今天参加比赛的理由——我昨天告诉过了你，一批摄魂怪会到学校里来。”
“你说……”哈利歪了歪头，“什么怪？”
“摄魂怪，波特。”斯内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我们的校长还天真地以为福吉会按照约定要求摄魂怪待在学校的外部，但是那些怪物们从来不可能受人类的控制。”
“那些摄魂怪是什么？”哈利问道。
“阿兹卡班的守卫，它们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内让两名巫师从阿兹卡班逃了出去，而愚蠢的部长先生还是没有意识到它们根本就是不可靠的。”
哈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并不能理解摄魂怪到底是什么物种，但是他能确定那绝对是一个令人恐惧的生物，甚至比他遇到的蛇怪还要可怕，就好像他永远都不会再快乐起来了。
哈利陷入了不愉快的回忆之中，而斯内普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哈利的床边。
“父亲？”哈利再次试探地开口，“你看到了我的扫帚吗？我的朋友们告诉我它在我摔下来的时候被吹走了……”
哈利看到斯内普扬起了一边的眉毛，但转念一想，斯内普绝对不会费心为他找回自己的扫帚，他也许会对哈利有点关心，但是绝对不会关心与魁地奇相关的任何事物——尤其那还是小天狼星买的扫帚，如果哈利丢了他的扫帚，他刻板而偏心的养父就更有理由把哈利关在室内而禁止他参加魁地奇比赛了。
也许麦格教授会为此和斯内普大吵一架，但是哈利并不确定如果斯内普真正下定主意禁止他参加比赛，两位院长到底谁会在这场对峙中获得胜利。
“我将为你保管它，直到摄魂怪离开这所学校，波特先生。”斯内普的声音打断了哈利的胡思乱想，“我还是坚持我的立场，如果今天的事情发生之后，校长和副校长还是认为取消魁地奇比赛的提议很荒谬的话，作为你的监护人，我只能用强制手段禁止你参加比赛。”
得知扫帚已经被斯内普保管和自己暂时被禁赛的消息，哈利竟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的嘴张张合合了好几次，最后才组织出来一句，“我的扫帚，它还好吗？”
斯内普因为哈利的关心点微微眯了眯眼睛，“它逃过了一劫，我在距离打人柳不远的地方发现了它，但你……”斯内普没能说完，哈利便一个挺身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双手紧紧地环住了斯内普的脖颈，把自己的脸埋在了他养父的肩膀上。
“谢谢你，爸爸。”哈利在斯内普的肩头闷闷地说。“谢谢你帮我找到我的扫帚。”
一段时间之后，哈利感觉到斯内普的一只手不太自然地在他的背后拍了拍，然后他在斯内普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笑了。
“脱掉你的裤子，趴到床上去，哈利。”斯内普的声音在哈利的耳边响起。
哈利吃了一惊，他猛地放开了斯内普的脖子，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父亲？”他不确定地问道。
斯内普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我不是要打你，我可没有莫名其妙的暴力倾向，我要检查你昨天的伤。”
“哦！”哈利为自己的神经过敏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觉得全好了，父亲，你昨晚的药很有效。”
斯内普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而是轻拍哈利的后背催促着他在小小的病床上趴好，然后拉下了宽松的病号服裤子。
和昨天晚上斯内普为他上药时做的一样，哈利感受到斯内普拉下了他的内裤，“怎么样？”他好奇地问道，昨天上过药之后他身后的伤好了大半，这让哈利觉得十分受宠若惊，他还以为斯内普会放任他带着疼痛的屁股骑扫帚呢。
“独属于格兰芬多们优秀的恢复能力，波特先生。”哈利觉得斯内普的语气中添了一些揶揄，随后斯内普又帮他把内裤和睡裤拉上，大掌在他的身后拍了两下，也许是在示意检查已经结束了，“现在回到你的被子下面，你该睡觉了。”
“我下午睡得太多了。”哈利抱怨道，但还是听从了命令躺回了床上，拉过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一切做好之后，他再次看向了仍旧坐在床前的斯内普，“爸爸？”
“嗯？”
“那到底是什么？摄魂怪。”哈利终于问出了困扰他一整天的问题——从他的队友和朋友们之间的谈话来看，他们并不比哈利对摄魂怪的了解多多少。庞弗雷夫人虽然看上去对摄魂怪是有一些了解，但是哈利不知道和她谈起关于摄魂怪的话题是否明智，也许他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那个甚至有点大惊小怪的女校医会再灌一整瓶镇定药水给他。但是面对斯内普就不一样了，至少他的养父不会把他当作一个脆弱的躲在被窝里哭泣的瓷娃娃。
“说说你当时的感受，哈利。”果然，斯内普并没有拒绝谈论这个话题，而是在床前的椅子上调整了一个更加放松的坐姿。“当你接近他们的时候，你感觉到了什么？”
“冷。”这是哈利的第一反应，“但不是普通的冷，就好像……五脏六腑都要结冰了一样。”他看到斯内普因为他的形容轻轻挑眉，然后接着说了下去，“还有……我好像……永远都不会快乐起来了……”再次想到当时的情景，哈利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你已经说得很准确了。”哈利不知道这是不是斯内普正在表扬他，他意外地看着男人，“一个靠吸食人类快乐为生的怪物，他们没有任何人类所具有的感官，只能感受到人的快乐之情，他吞噬你的快乐，并将你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
哈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听见了一个可怕的声音在笑，和一个女人在尖叫——在我昏迷前的最后一刻。”
斯内普的表情出现了动摇，这是让哈利并没有想到的。
“父亲？”哈利不解地问。
“我说过了，它会无限放大你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再次开口的时候斯内普的表情空白得可怕，“但也有一些应对摄魂怪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我认为你有必要提前掌握——你的无杖魔法课程将会被推迟，我会告诉邓布利多，接下来的几个月你需要学习并练习守护神咒。”
“守护神咒？”哈利重复着斯内普的话，“它会消除我内心的恐惧吗？父亲？”哈利不希望自己表现得懦弱。
“咒语是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的，但是它可以保护你不被摄魂怪所侵扰。”斯内普干巴巴地说，“但现在你必须睡觉了，如果你拒绝听从，那么我只能考虑再给你灌一杯镇定药水。”
“好吧，好吧，我正要睡了。”哈利无奈地往自己的被子里缩了缩，他还想问斯内普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到底是什么，那个大笑的人是谁，那个尖叫的女人又是谁，但是他不确定这会不会为他招来一杯镇定药水或者一顿好打。审时度势之后，哈利决定听从他养父的命令，准备睡觉。
“闭上眼睛。”
“你能在这里待到我睡着吗？父亲？”哈利抱着希翼轻声问。
“我会保证在你睡着的时候，没有任何邪恶势力冲进这里并对你的生命造成威胁，波特先生。”斯内普的声音里尽是讽刺，却给哈利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所以现在你可以闭上你的眼睛睡觉了。”
哈利笑着合上了眼睛，“谢谢你，爹地。”他调皮地使用了他早就想用的亲昵称呼，他也知道斯内普此时并不会因为这个称呼而对他大发雷霆，“晚安。”
“……晚安，哈利。”令人安心的语调响起，不多久哈利便再次进入了梦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