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 暑假与新家
西弗勒斯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忙碌着，做最后的整理。他把那些需要带走的书本单独分出来，垒在办公桌的边缘。随着学期的结束，学生们的论文已经全部被发还至他们各自的手里，这使西弗勒斯的办公桌变得异常地空旷整洁。他将羽毛笔插在了笔架上，仔细地盖好了墨水瓶，然后将那些他不打算带走的书送回一旁的书架。
办公室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如果是之前，西弗勒斯一定会立即警觉起来，但此时，他依旧继续着手头的工作，头也没有抬一下。“你迟了，波特。”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书架，确认所有的书本都按照分类排列整齐，并给它们施了一个防护咒，这能保证他的书本在接下来的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不受外界的破坏——包括灰尘和任何不被允许的闯入者。“检查你的行李，我们将不会有折返的计划，如果你在出发之后发现忘记了什么，那么你只能等到新的学年开始之后才能再次拿到它。”
但是男孩没有回应，只是垂头丧气地坐进了西弗勒斯的沙发里。
西弗勒斯对男孩的行为并没有任何计较，他继续将所有的整理和检查都做完，然后对他的私人物品都加上了防护咒。当他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然后才走到了男孩坐着的沙发的面前。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按照你的想法发展，波特先生。”西弗勒斯低头看着男孩毛茸茸的发顶说道。
“但是我真的不想让莱姆斯走，他是我遇到过的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教授。”男孩仍旧低着头，他的声音闷闷的。
“这是校董事会的决定，波特先生，哪怕是校长，都无法更改。”
“这是马尔福们的决定，就像他们宣布要处死巴克比克的时候一样。”男孩猛地抬起头，他的眼底因为愤怒有些微微发红，“只要马尔福的爸爸说什么，校董们就会一致同意。”
“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么就不应该接着对现实进行抱怨，这是你没办法改变的事情。而眼下你要做的只有将你的行李拿到外面来，我们要离开学校了。”西弗勒斯不打算说任何安慰男孩的话，他知道这对于男孩来说的作用微乎其微，这男孩应该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校长还有很多事情是办不到的，即使人们都喜欢称他为本世纪最伟大的巫师，但事实上，校长也不是万能的。
男孩怒视着西弗勒斯，然而眼底的情绪逐渐成愤怒转为了委屈，然后他垂下了视线，再次看向了脚边的地板。
西弗勒斯则沉默地站在男孩面前，虽然距离他们计划离开学校的时间已经不远了，但是由于他们不需要赶火车，所以他也不必催促波特立即动身。
“这都是我的错……”再次开口，男孩的声音里尽是痛苦，“是我说到关于月圆的话题被马尔福听到了。”
“纸是永远包不住火的，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微微皱起了眉，“这件事情我在这个学年开始之前就告诉过邓布利多了，即使没有这些事情，也不可能永远瞒住一个狼人的身份。人们迟早会发现异常，鉴于卢平每个月都有一周时间休息，我想即使是个学生，也能结合所学到的知识做出正确的判断。”
“那不一样。”男孩固执地说，“至少拥有一个在校董事会有着绝对的发言权的父亲的人并不多，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说的没错，我不应该和马尔福树敌。我应该和大家一样，对他谄媚讨好，求他不要把莱姆斯的身份告诉他的父亲……”
“波特！”西弗勒斯提高了一些音量打断了男孩，“你这不是真的在反省你的过错。”他看着男孩并不服气地停止了抱怨，在心里埋怨那个好心到接手一个进入青春期的孩子的自己，“我确实希望你可以和马尔福保持良好的社交关系，但是这不代表着我就希望你放下所有的自尊去讨好他，你也没必要用这种愤世嫉俗的语气对我说话，毕竟不是我把卢平赶走的。”
男孩自知理亏闭了嘴，他垂头丧气地坐在沙发里，一副完全不想和西弗勒斯再多交流的样子。西弗勒斯注视的男孩低垂的脑袋片刻，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在男孩身边坐下。
“你刚才去他那里了？”西弗勒斯知道如果今天不给男孩解开心结，那么接下来的整个暑假他都有可能被这个男孩搅得不得安宁，他完全相信老波特的遗传基因，他的坏习惯无一遗漏地全部遗传给了这个男孩——当然也包括了那些过于自恋的责任感和罪恶感。
男孩点了点头。“我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收拾自己的行李。”
“你告诉他你对此感到抱歉了吗？”西弗勒斯接着问道。
男孩再次默默地点了点头，但是他的情绪看起来并没有丝毫的好转，反而更加沮丧了。“他说这不是我的错，他已经习惯发生这种事情了。”男孩顿了顿，手指在大腿上缠成了一团，“他还说他本来就没有打算在这里工作超过一年，因为——因为那个诅咒。”
“我认为他说的都是实话，波特先生。”西弗勒斯不知道这样说是否会有点冷酷无情，“这确实不是你的错，即使不在霍格沃茨，他还可以有很多别的工作去做。”
男孩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叹气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他们派他去联络别的狼人。”男孩的语气变得焦急和尖锐，“他们难道不知道狼人有多危险吗？他们根本不在乎莱姆斯的安危！”
“这听起来是双重标准，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对男孩的态度感到好笑，“我们正在讨论的正是关于一个狼人的话题，你却说狼人是危险的。”
“这不一样！”男孩明显被西弗勒斯的话惹到了，他抬起了头，漂亮的绿眼睛里面闪烁着愤怒的光，“明明是你教给我的！‘大多数狼人都会远离人类社会，他们过着群居的生活，他们的行为方式相比于人更接近于狼。’”他大声背诵着，“‘由于人类对狼人群体的常年排斥，他们对于人类抱有强烈的报复心理，大多数狼人会在月圆夜的时候尽量靠近人类生活的地方，并希望在他们变形的时候感染更多人类。’”
西弗勒斯挑眉，看着这个脸颊都被气得有点微微泛红的男孩，心里竟觉得他看起来比老波特顺眼多了，甚至有点可爱，“由此可见，一些适当的作业量对于你这种懒惰的学生还是有一些作用的，至少它能让知识进入你那被野蛮运动占满的大脑不是吗？”西弗勒斯用讽刺的语气挖苦着男孩。
“如果你认为那是‘适当的作业量’，那你就大错特错了，父亲。”男孩用有些冒犯的语气说道。
西弗勒斯对男孩的语气感到不满，他危险地眯了眯双眼警告道，“当心点，男孩，我要是你我就会在深思熟虑之后再对自己的父亲说话。”
男孩不服气地喷了喷鼻息，但是却没有继续和西弗勒斯顶嘴，他把头转了回去，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无论如何，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再次开口道，“坐在这里伤春悲秋一整天也不能让你对现实做出任何的改变，所以你现在还不打算把你的行李箱拿出来？”
“但是事情确实是我搞砸的。”男孩加重了语气，烦躁地强调道，“无论你们怎么安慰我，我都知道全部都是我的错。”
西弗勒斯沉默了，他探究地看着低着头赌气的男孩，然后一个想法袭击了他。
“如果你坚持，波特先生。”西弗勒斯伸手捉住了男孩的手腕，并把男孩拉到了自己的膝盖上。
起初男孩挣扎了一段时间，并慌张地大喊，“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你不能这么做。”
西弗勒斯则扬起了巴掌像是警告性质地落在了男孩的身后，由于是夏天，男孩的休闲短裤一点也起不到遮挡的作用，男孩趴在他的膝盖上闷哼了一声。“别动，波特。”西弗勒斯警告道，“不要告诉我你闹了这么久不是因为你需要这个。”
男孩在他的膝盖上安静了下来，然后别扭地调整了一下位置，“独裁者。”男孩小声抱怨道。
“对你来说正好。”西弗勒斯再次扬起了手掌，加了些力道，巴掌再次击在了男孩微微翘起的臀部上，发出了清脆响亮的声音，“你从进门起就在向我要求惩罚，那么就让我们快点完成它，然后我们要动身了。”
“我没有……向你要求……”男孩的声音少了底气，他不情愿地把脸埋在沙发坐垫里，但是没了更多的反抗。
【啪——！】新的一下击打西弗勒斯并没有留情，他知道男孩想要的也不只是一个将就的惩罚——当然，也不可能是完全的疼痛。“这是为了你说话做事不考虑后果，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宣告道。
“我很抱歉……”男孩也顺势做出了道歉，他微微在西弗勒斯的膝盖上扭动了一下，看上去有点窘迫。
“你不必对任何人抱歉，”西弗勒斯说道，但巴掌还是毫不留情地落在了男孩的身后，“但是我希望你汲取这次的教训，在你的社交和言辞行动上更加谨慎一些，你认为呢？”
“是的……父亲……”男孩小声的应道，他停止了乱动，乖巧地趴在西弗勒斯的膝盖上。
【啪——！】随着最后一下巴掌的落下，西弗勒斯也宣布了惩罚的结束，“好了，波特先生，这就是你应得的。现在去把你的行李箱拖出来，我们要出发了，你已经要错过午餐时间了。”
男孩这才不情愿地从西弗勒斯的膝盖上爬起来，他的手背在身后揉着刚刚挨打的地方，他的脸红透了，撅着嘴表现出一脸不情愿的样子，他红着眼眶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西弗勒斯。
可西弗勒斯却完全不吃这一套，“没那么痛，波特先生，这根本没几下。”他催促道，“现在去拿你的箱子。”
男孩堵着气，气势汹汹地跺着脚走向里面的卧室，“笨蛋斯内普。”在他走进卧室的时候低声抱怨道。
“如果你想在墙角里度过你的午餐时间，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对着卧室的方向提高了一些音量，“那就尽管激怒我。”
但他没有得到回应，卧室里传来了乒乒乓乓的声音，那男孩一定是把气都撒在了自己无辜的行李箱上。
但是在男孩拖着箱子回到办公室里来的时候，他的情绪明显有了些许的好转。
“准备好了？没有遗漏的东西？”西弗勒斯最后确认道。
男孩不耐烦地点了点头，“你可越来越啰嗦了。”
西弗勒斯忍着太阳穴上的青筋跳动，克制住自己不要去敲这个说话口无遮拦的臭小子，最后他难以察觉地翻了个白眼，将飞路粉投进了壁炉里，里面瞬间燃起了翠绿色的火焰。
“听清楚了，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对男孩说，“目的地是‘斯内普庄园’，我想你再健忘也记得住这个，不要耍花招，如果我发现你没有跟上，我会抓到你，这个暑假你别想踏出房门半步。”
男孩茫然地看着他，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西弗勒斯说的话的意思，他的眼神里全是困惑。
西弗勒斯转身走进了绿色的火焰，用清晰的语调再次念了一遍“斯内普庄园”，然后隔着绿色的火焰留给男孩一个瞪视。
男孩到达庄园的时候，西弗勒斯已经整理好了他的长袍，沾在衣服和地板上的灰烬都被他清理掉了。男孩灰头土脸地从壁炉里爬出来，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西弗勒斯看着这个狼狈的男孩皱了皱眉，想着这男孩为什么连使用飞路粉都能变成一副和敌人大战了三百回合的样子。
西弗勒斯将男孩从地上捞起来，给他施了一个清洁咒，男孩咕哝着道谢。
“这是哪？”男孩扶了扶眼镜，眼前完全不是去年他所住的蜘蛛尾巷的景象，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什么，“——你有了一个庄园？！”
西弗勒斯抱起双臂，扬起眉对男孩的措辞感到不快，“我看起来贫穷到只能住在阴暗狭小的房间里是吗？”
“哦！”男孩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冒犯到了西弗勒斯，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当然不是，父亲，”他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新家，“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买一座新房，毕竟我们一年的大多数时间都住在霍格沃茨。”
“总不能让你一直和我共用一间卧室。”西弗勒斯干巴巴地说，“我无法忍受一个吵闹的小子和我住在同一间卧室里。”这是一部分原因，但更多的一部分原因是，他认为这个男孩长大了，这一年他也肉眼可见地长高了一些，如果他需要抚养这个男孩直到他成年，就必须考虑接下来的几年，男孩所需要的东西——一个单独的、不被打扰的私人空间无疑是必要的。
“这么说，”男孩看起来很欣喜，“我有一间属于我的——单人的卧室？”他抬起了头看向西弗勒斯，眼睛里闪烁着快乐的光。
“如果你敢在里面背着我搞什么鬼，波特。”西弗勒斯皱起眉警告道，“那我就在你的卧室里布下监视咒。”
“我可以去看看吗？我的卧室？”男孩根本没有接受到西弗勒斯的警告，他显得有点过度兴奋了。
“你本来可以，但是由于你在学校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现在你要和我一起准备午餐，等你吃完午饭，你可以去你的房间整理一下。”西弗勒斯示意了一下前方的厨房，“下午的时候我要待在自己的工作间，就是临近楼梯的那扇小门，而你——”他停顿了一下，“可以使用二楼的书房完成你的暑假作业，或者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去外面的花园坐坐。如果你要到外面去，我希望你可以让我知道，我有一些草药种子，你可以帮我将他们种到外面的花园里。”
“梅林！”男孩张大了嘴巴惊讶地说道，“你还有个花园？！”
“并不会像你教父那里一样还带一个毫无意义傻乎乎的喷泉，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完全无法理解这男孩为什么会做出这种反应，他看起来好像自己给他一个宠物用的小布窝住都会高兴得跳起来，“那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花园，它不大，但是也不算太小，如果你想要一些室外活动，我希望你不要走出篱笆的范围。”
这也是西弗勒斯选择搬家的原因之一，在此之前他对外出并没有什么需求，蜘蛛尾巷周围的环境对他来说也不能构成威胁，但是去年男孩在蜘蛛尾巷里面遭遇的那件事警醒了西弗勒斯——如果他打算抚养一个男孩，那么蜘蛛尾巷一定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再加上这个男孩是波特，他有着比常人多出好几倍的招惹麻烦的天赋。把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整日关在室内也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所以在学年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思虑再三决定买下来了这个位于郊区的小庄园——它虽然不大，但是足够他和波特两个人住了。
“这里实在是太棒了。”直到他们做好了午餐，坐在了餐厅里，男孩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感叹，他的嘴巴里塞满了食物，但是还是过度兴奋地滔滔不绝着。
“如果你要说话，就不要再往嘴里塞东西了，波特先生。”西弗勒斯对男孩的用餐礼仪感到不满，一年过去了他还是没有丝毫的长进。“快点吃，吃完了把你的行李拿到楼上去。”
男孩囫囵吞枣地嚼了嚼嘴里的食物，然后直接将它们咽了下去，“但是你好像没有买装饰，这里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你连个像样的桌布都没有。”
“我完全看不出买装饰的必要性。”西弗勒斯板着脸说道，“那只会让房间看起来更加凌乱。”
“如果搭配得当，不会的。”男孩兴致勃勃地说，“当然不要是一些粉紫色系的装饰，佩妮姨妈最喜欢那种装饰，要我说那简直是地狱。”男孩托着下巴自顾自地说，但西弗勒斯难得地赞同他的观点。“也许我们可以选一些黑色或者绿色的饰品，或者再加一些银色？毕竟你是个斯莱特林，我觉得这挺适合你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一定对红色不怎么感兴趣，是吗？”
“不，”西弗勒斯摇了摇头，“我不希望我的房子里出现红色或者金色的饰品。但是如果你执意把你自己的卧室填满那些愚蠢的颜色，你最好不要让它们出现在你卧室之外的房间。”
“真的吗？”男孩的绿眼睛都瞪圆了，“我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装饰我的房间？”
“你总不会愿意我来帮你做这些。”西弗勒斯没好气地说，“但是你最好有个限度——没有永久粘贴咒，和一些引起不适的海报。”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超市了，父亲。”男孩把面前的餐盘推了推，表示自己吃完了，他从略高的凳子上跳了下来，“我们可以下午去吗？”
“我想我说过了吧？我下午要待在我的工作室里。”西弗勒斯挑着眉说，“而你，要完成你的暑假作业。”
男孩看起来有点失望，“可是……麻瓜们的超市到晚上就停止营业了……”
西弗勒斯看了看男孩，他皱了皱眉，然后在脑海里重新计算了一下时间，思考下午出门的可能性。“好吧，你这个令人厌烦的男孩。”他没好气地说道，“现在把你的行李拿到楼上去，我要把这里收拾一下，15分钟后我们就出发。”
男孩发出了一声高兴的小兽一般的鸣叫，他扑向了西弗勒斯并搂住了他的肩膀，在他的侧脸上轻轻地啄了一口，“谢谢你！爹地！”并在西弗勒斯在他后背上轻拍了两下作为回应之后离开了餐桌旁，然后他拖着自己那个巨大的行李箱，叮叮当当地走上了楼梯。
“把箱子提起来！男孩！”西弗勒斯对着楼梯口训斥道，“你敢把我的楼梯撞坏了，我要让你整个暑假都用来修复它并给我的木地板打蜡！”
男孩没有回应，但是也没了皮箱和木质台阶碰撞的声音。
“还有今年你别想再得到生日礼物了！你把你父亲的钱包全部掏空了！”西弗勒斯补充道，也不管男孩是否能听见。
男孩的声音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西弗勒斯才挥动魔杖将餐盘送向洗碗池。当那些餐盘们自动清洗了起来，发出悦耳的瓷器碰撞声，西弗勒斯终于勾起嘴角，“臭小子。”他轻声念道。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