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你怎么在这里？”汤姆的声音在哈利身后响起的时候惊得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哦，”他慌忙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回过头发现年轻的金发狱警正端着一杯咖啡站在不远处，脸上透着些许的惊喜。“我……”他该如何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几天没见到斯内普，所以想在监狱对面的咖啡厅里等待斯内普下班回家，只为远远地看他一眼？
“无论如何，很高兴再见到你，你看起来很不错。”汤姆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而是友好地指了指哈利对面空着的座位，“你介意吗？”
“哦不，当然不。”哈利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我也很高兴再见到你。”
“对于我这个职业来说，很少能听到这句话。”汤姆耸了耸肩，诙谐地调侃道。
哈利笑出了声，喝了一口面前早已凉透了的咖啡，“最近还好吗？汤姆？”
“我？”汤姆眨了眨浅蓝色的眼睛，“我该怎么说？如果没有这些令人头疼的犯人，我想工作上的事情总是不值得担心。只是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谁愿意在这种地方工作呢？”他扯出了一个苦笑。“与我同期进入警官学校的同学，现在至少都比我体面多了。”
“我不觉得作为一个狱警有什么不体面的。”哈利一脸认真地说，“我现在也在就读警官学校，碰巧我毕业之后也想去监狱工作。”
“没人能受得了这种工作的，哈利，当你每天都要面对着人性早已泯灭的犯人们时，你很难不受他们的影响。”汤姆摇了摇头，“就连斯内普先生，最近也显得十分阴郁异常。”
哈利紧张地捧起咖啡杯，假装抿了一口，斯内普这个名字被汤姆所提及的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但他不希望这件事被汤姆所察觉，毕竟自己住进斯内普先生家里这件事也只有包括亚瑟在内的极少数人知道。
“我以为他一直都挺阴郁的。”哈利尽量不动声色地说，从别人的口中去了解斯内普，对于哈利来说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
“斯内普先生是一个十分严谨自律的人。”汤姆的脸上不由自主地展现出了一种钦佩的神情，“他是监狱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监狱长，也是最令人生畏的。虽然老狱警里中也不乏行事果敢毒辣的，但与我一样，很少有人能够在这种工作中找到任何自身的价值。可斯内普先生与被逼无奈来到这里工作的我们不一样，听说他在警官学院的时候就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他应该是一位刑警的，但不知道因为什么选择了来到这里做一名狱警。他活得像一块走时精准的钟表，将监狱所有的事物处理得井井有条的同时，我听说他还在研究一些犯罪心理学相关的课题，他甚至还在一些学术杂志上发表论文。所以就算从事这种消磨心智的工作，他也是一个十分优秀的人。”
“我不知道这些。”哈利目瞪口呆地说，他知道斯内普在家里的时候经常看书，但是他阅读的范围十分广泛，有的时候他也写东西，也不仅限于一种内容，有些在哈利看来与斯内普的工作完全没有关系，于是他一直以为只是斯内普单纯地喜欢看书而已。
“但即使是优秀的斯内普先生，最近也显得有些魂不守舍。”汤姆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做出思考状。“这种情况属实少见，至少在我在这间监狱工作的几年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斯内普先生在工作中走神了。”
“走神？”哈利不可思议地重复道，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指他和罗恩在课堂上的状态。
“他皱着眉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这导致有时我不得不将一句话重复不止一遍。”汤姆补充道。
哈利知道斯内普的反常反应也许是与自己有关，但他不知道斯内普的内心是怎么想的——虽然他从家里出走已经有将近一周了，但是如果斯内普想要找到他并不难——他的朋友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可是斯内普却没有来找他，将他抓回去，完成那天尚未完成的惩罚。
“哈利？”汤姆的呼唤将哈利拉回了现实，而就在这一瞬间哈利发现一个熟悉的黑色衣角消失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转角。
“什么？对不起我没听清。”哈利满含歉意地说。
“我是说，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很高兴能再见到你。”汤姆将一条深棕色的动物皮毛围巾在脖子上缠了两圈，“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你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匆忙与汤姆道别之后哈利几乎是小跑着离开了咖啡厅，他跑进了那条斯内普消失的小巷里，焦急地寻找着对方的身影。冬日的寒风中还飘浮着看不见的冰晶，吸进肺里将他刺得生疼，哈利剧烈地喘着气，生怕刚才的那一个黑影仅仅是自己的错觉，他想找到斯内普，和他好好说清楚，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当一个逃兵。
一只从黑暗处伸出的手将哈利拉住拽离了原本的轨道，猝不及防的哈利失去了重心顺着力道倒向了一侧。没有预想的疼痛，而是径直撞进了一个散发着熟悉味道的怀抱里。
“先生？”哈利立即反应过来对方的身份，在黑色的呢子大衣里偷偷蹭了蹭。
“咖啡厅，”低沉的声线在夜色的掩护下静谧而富有安全感，“不错的约会场所。”
哈利眯起眼睛歪了歪头，五秒之后才意识到斯内普在说什么。“哦，你误会了，先生。”他为斯内普的吃醋忍不住偷笑，“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汤姆是碰巧预见的。”
“看我？”斯内普抬起戴着皮手套的手理了理哈利的乱发，又捏了捏哈利的耳垂，冰凉的触感引得哈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忘恩负义的小子在我的房子里住了两年，只因为一件事情不如意就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头也不回地离开，现在回来看我又是什么用意呢？”
哈利把脸埋在了斯内普的胸口，贪婪地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味道让他感觉到几天来郁结在胸口的乌云逐渐散去。“我很抱歉，先生。”哈利轻声说，“我保证以后不会了……我只是……”
“该说抱歉的应该是我，哈利。”斯内普将哈利在自己的怀中抱紧，他的下巴抵在了哈利毛茸茸的发顶。“我曾经拥有一个暴虐成性的父亲，多年来我一直告诫自己不能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你还年轻，有比我更多更好的选择，我想让你离开我，离危险更远一点。”
哈利摇了摇头，“虽然我不认识你的父亲，但是我知道你们完全不一样，有的时候你也会用强硬的手段教训我，但我知道你不会让我真正受伤，这是完全不一样的。”
“愚蠢的小子。”斯内普训斥道，“你不可能不知道在监狱里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你帮了我。”哈利说，“即使你当时还不知道那些内情。”
斯内普没有继续和哈利争论，他沉默地抱着哈利，指尖插入哈利凌乱的发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先生？”
“回来吧，哈利。”斯内普轻声说。
哈利瞪大了眼睛，他不确定斯内普的意思。“……为什么？”
“突然没人在我读书的时候打扰，反倒让我没办法集中。”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的论文有很多天没有进度了。”
哈利笑了笑，他知道这是斯内普能表达出来最多的爱意了，于是他仰起头，在黑黑暗中递上了自己的唇。而对方也似乎早已洞察到他的意图，与寒冷的冬风不同，斯内普的嘴唇干燥而温暖，两人静静地在巷子里交换一个温柔绵长的吻。
“西弗勒斯……”一吻结束后，哈利惊讶地发现自己全身都流淌着暖意，却与咖啡带来的感觉完全不同。
“下次你要是再离家出走，”斯内普的拇指在哈利的脸颊上擦过，“我会让你后悔今天的决定。”
哈利噗嗤一声笑了，“无论如何我不会后悔的，但是，我也不会再离家出走了，就算你赶我走也不。”
斯内普拍了拍哈利的后背，作为无声的回应。
“……西弗？”哈利仰起头，试图在黑暗中看清对方的容貌，可是只见男人黑眸中闪烁的一点星光。
“嗯？”
“我爱你。”哈利郑重其事地说。
一阵不长不短的沉默之后，那个如同呢子大衣一样厚重的声音响起，“……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