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问问题吗？先生？”午饭之后哈利试探性地问道。
“你已经在这么做了。”斯内普挥了挥魔杖收起了哈利用的餐盘，但没有立即要离开的意思。“在我这里，你不是犯人，如果你有疑惑，那么我更乐意你提出来，而不是将自己越困越深。”
哈利被斯内普的指控惹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红了红脸，“如果你从最开始就知道我的病症不在心理，那为什么——”他耸了耸肩，“你知道的——这样对我？”
“你是指，限制你的自由？”斯内普在他床边的椅子前坐下，看样子是想要仔细和他讨论这个问题。“猜想和结论之间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验证，波特先生。不得不说，如果不是那个意外，我还没办法下结论。”
哈利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不能完全理解斯内普说的意思。
“这些天我给你的魔药，没有任何精神控制的成分，波特先生。”他解释道。
“这不可能。”哈利立即答道，“这些天我感觉心情平静，这是我一年来都没有得到过的——在这之前圣芒戈给我的药物总是让我浑身无力。”
“你说得没错，波特先生。”斯内普点头赞成哈利的观点，“那是因为圣芒戈的药物作用于你的精神和情绪上，而我给你的魔药，仅仅作用于改善睡眠，它的效力甚至连普通的酣睡剂都不如。当你的注意力被转移到另一件事上的时候，不需要药物的帮助你也可以表现得很好。”
“……你是说，你只是单纯地让我晚上睡好一点？”哈利不可思议地问，他一直以为斯内普端给他的魔药是什么稀有且强力的药水，以至于他可以轻松好转。“这听起来不像是真的。”
“事实上睡眠质量会直接影响到一个人情绪。”斯内普说，他看起来平淡且放松，“我听说在此之前你就一直深受失眠的困扰。”
哈利点了点头，“我不敢合眼。”他承认道。
“你会经常受梦境的困扰吗？”斯内普问道。
“它像呼吸一样无法逃脱，”哈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声说，“每当我闭上眼，我就变成了伏地魔，这种感觉不像是以前可以窥探他思想的时候一样，我能感受到我就是伏地魔，我的手也是苍白细长的，我拿着老魔杖，一些食死徒在我的咒语下痛苦地尖叫，我的血液因此而激情地翻涌，我为此感到欣喜——事实上在梦里我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但每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都会因为那些场景而呕吐。”
“你知道吗？波特？”斯内普微微倾身，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些许，“这就是你和黑魔王最大的不同。”
“你指什么？”哈利舔了舔嘴唇，当这种话题被公开地拿上台面上讨论时，他还是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他没办法面对，也没办法承认自己阴暗的一面。
“良知，波特。”斯内普解释道，“你能意识到这样做的错误性，在你已经深受滥用不可饶恕咒的副作用所影响时，你仍然保持着一颗善心，这是难能可贵的，要知道就我所认识的人里面，这样的人并不多。”
哈利眨了眨眼，看向斯内普，他的表情认真而严谨，看不出来有任何戏谑或者讽刺的意思。“这听起来是夸赞，先生。”
“因为它确实是，愚蠢的男孩。”斯内普瞪了他一眼，继续道，“而且据我所知，大多数人都从夺魂咒开始，然后开始尝试钻心咒，最后则是索命咒。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你还没有走到最后一步。”
哈利点头，他的手指下意识地绞着面前的被单，“我一直想在达到那一步之前终止这一切。”
“这么想是明智的，因为当你的灵魂开始受损，一切都会变得不可逆。”斯内普说，然后轻轻皱起了眉头，“但是结束自己的生命无疑是愚蠢的。”
哈利没有回答，但他的内心也不得不赞同斯内普的观点，他是如此无知，才会让自己困在梦魇里如此之久。
“不过现在干预绝对不算晚。”斯内普接着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一方面帮我决定了你的病症所在，另一方面，也展现出你本人想要与此抗衡的决心，虽然方式过于极端，但我认为这是帮你摆脱阴霾的重要条件。”
哈利露出了一个微弱的笑容，“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先生。你从一开始就在暗中保护我，一直到伏地魔死了，你还是一次又一次地救我的性命。”
“很多事情不是没有理由就发生的，波特先生。”斯内普从椅子上站起身，宣告话题的结束，“不是我在救你，而是你在救你自己。”
哈利沉默了，仔细品味着斯内普的这句话，最终将它看成斯内普对他的道谢——为了自己在尖叫棚屋救下他那件事。
“如果你累了，我可以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休息。”斯内普打断了哈利的思考，“我计划下午的时候让你在外面的房间活动一段时间。”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就好像要带孩子春游的严厉父亲说的一样。
“你是说……客厅吗？”哈利感到十分意外，将近两个月以来他从未被允许过离开这间房间，更何况在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惹出来那么大的麻烦。“我可以吗？”
斯内普点头确认道，“我希望与你谈论关于你今后的治疗计划，之前的一些规则将被修改。如果你觉得你准备好了，就到客厅来，这段时间我都会待在客厅，我有一些信件需要寄出。”
斯内普离开了房间，将卧室留给哈利，但哈利不再因此感到孤单和恐惧，现在他的内心只有平静，他对下午要和斯内普进行的谈话抱有些许期待和些许紧张，虽然因为早上的事件他已经睡了一小段时间，但是他还是愿意再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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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哈利整理好自己来到客厅的时候，斯内普没有在写信，看样子他已经完成了那些工作，此时他正坐在沙发上，少见地品尝着一杯红茶。
“下午好，先生。”想到原本斯内普这个时间应该回到学校教书的，但因为自己却不得不被困在这里，哈利有些不自然地打招呼。
“波特先生。”斯内普放下了茶杯对他点头致意，伸出右手示意他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我想你的心里一定对我早上提议的治疗方案有很多疑虑，既然我们打算施行它，那么我觉得在事先就为此做出解释是完全有必要的。”
哈利点点头，“我认为它听起来——”他斟酌了一下词句，“——有些特殊。”
“没必要在我面前感到难为情，波特。”斯内普看起来倒没什么窘迫的，“正如你所知，无论如何不可饶恕咒都是一个十分强大的咒语，它的施放需要依靠巫师强大魔力的同时也需要十分强的决心，只要缺少一个因素，都会导致施咒的失败。”
哈利抿了抿嘴唇，在他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他曾经施放过一个失败的钻心咒，所以他十分明白斯内普所说的两个要素。
“但是一旦成功施放咒语，除非施咒者主动或者被动停止施咒，它是没有任何解咒的。”斯内普继续说，他的语气和在地下教室教课的时候不一样，显得比课堂上更加有耐心一些，“就是所谓的‘主导权’，施咒者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几乎没有人可以克制看到敌人因为魔咒被迫臣服于自己而产生的快感，就连邓布利多都很难做到，所以你不必为此感到慌张。”
“所以我应该交出自己所有的主导权？”哈利咽了咽口水，感到一丝呼吸困难。“直到我摆脱对它的依赖？”
“只有身处卑微才能切身体会人间疾苦。”斯内普答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治疗方案全部建立在你我互相信任的基础之上，所以我也会对你承诺，我不会做任何超出你承受范围的事情。”
“我明白，先生。”
“但如果我让事情变得失控，你需要一个安全词来确保不会有过激的事情发生，它不应该被经常使用，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时候起到作用，所以尽量选择你不常用的词语作为你的安全词。”斯内普补充道。
哈利稍作思考，然后选择了脑海里第一个出现的词，“坩埚，先生。”
“很好，如果你希望如此。”听见哈利的答案斯内普扬了扬眉，但也没就此作出任何评价，“但是正如我早上所说的，当你表现良好的时候我会奖赏你，同时，当你表现令人遗憾的时候，我也会对你的行为进行处罚。”
哈利感到口干舌燥，早上因为伤害自己而右肩上留下的两道鞭痕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看着斯内普，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不安。“是的，先生。”
“关于你早上的行为，你要知道，伤害自己是第一禁忌，这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我很抱歉，先生。”哈利轻声说，尽力不让自己的颤抖被斯内普察觉。
“为此我思考了很久，鉴于这是自你来到我这里之后第一次发生类似事件，我决定只是给你一个警告。”
哈利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斯内普宣判。
“你需要在这里跪到3点，然后我们会接着进行无杖魔法的指导。”斯内普指了指脚下的地毯，看起来没有十分柔软，“在这期间你必须将双手放置在后脑处，并反思你的行为。”
哈利偷偷地扫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还好，他只用坚持二十分钟。“是的，先生。”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从沙发上缓缓起身，走到斯内普刚才指的地方，轻轻地跪在了自己膝盖上。花了一段时间，哈利摆出了斯内普要求的姿势。
然后一切都重新回到了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