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抱着那本斯内普布置给他的书本,绕过了沙发前的矮几,在男人的两脚之间落座,满足地将双腿折叠抱在胸前,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都交给了斯内普的一条小腿。
“你可以使用沙发。”斯内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虽然还算平静,但哈利觉得他应该为哈利的这个举动而感到意外。“这里不至于狭小到容不下我们两个人。”
“我很好,先生。”哈利打开了自己的书,从早上断掉的地方继续开始阅读。“这里我会感觉暖和一些。”
“你觉得房间温度不合适?”一个魔咒让面前壁炉里的火烧得更旺了些,“如果你觉得冷,就应该直接跟我说。”
“哦,拜托!”哈利翻了个白眼,“不要再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了,我很好,我喜欢这里,我保证我待在这里很舒适,并不是出于其他的任何无关紧要的原因。所以请让我安静地看会书吧,免得等下的辅导时间你又要运用你的毕生绝学来讽刺我,我真不知道一个人用来挖苦别人的词汇量可以如此之多。”他抱怨道。
“学习可不是装模作样的就能学会的。”斯内普冷哼一声,但是没有再试图让哈利离开现在的位置,“你还是和上学时期一样的懒散,在面对枯燥且有价值的工作时抱怨多于行动。”
“你昨天还夸我做得好呢。”哈利不服气地辩驳,“我的漂浮咒已经很熟练了。”
“花了整整两个星期才学会漂浮咒?的确是天赋异禀。”斯内普讽刺道,“干得漂亮,哈利。”
“至少它开始步入正轨了。”哈利咬牙切齿地说,如果是以前,他相信这个时候他已经把那本厚厚的书扔在斯内普的大鼻子上了,“你也说了,一旦我掌握正确的使用方法,那么后面的学习就会变得轻松很多。”
“你不会听不出来那是用来安慰一个急于求成的男孩的客套话吧?”斯内普刻薄地说道,“你打算把这个当作你不再努力的借口?”
“当然不,”哈利没好气地说,“在你的面前我从来不敢不努力,更何况你总是用藤条威胁我。”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使用过它,波特先生。”斯内普咂了咂嘴,“但请相信我,这不代表你的表现是多么地令人满意,这一切单纯出于我宽宏大量的善心罢了。”
哈利忍无可忍地从地板上跳起来,转过身指着斯内普的鼻子大叫道,“你可真是大言不惭,斯内普!我敢打赌所有认识你的人都不会把你和‘宽宏大量’挂上钩。”
斯内普对哈利的物理表现皱了皱眉,他的黑眸危险地眯成了一条线,“你最好控制一下你的情绪,年轻人,如果你再不注意你的言行的话——”
斯内普的威胁被清脆的门铃声打断了,刚才还在针锋相对的两人同时把目光转到了大门处。
“是谁?”哈利问道。
“到你的卧室里去,波特。”斯内普显得有点紧绷,看样子他知道来访人的身份,“一直到我说可以了你再出来。”
“可是……”
“按照我说的做,”与平时更多的会把时间浪费在和哈利拌嘴的情况不同,斯内普的语气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服从,我希望你时刻记着这一点。”
哈利抿了抿嘴唇,气呼呼地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卧室门在哈利身后关上的一瞬间,外面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哈利知道斯内普对他的门施了消音咒,就像开始被关在这间卧室里面的两个月里一样,斯内普可以随时得知他的动向,可他却对斯内普的动向一无所知。这个认知令哈利不由地烦躁起来,虽然他知道斯内普没有把所有的私人事务都告诉自己的义务,但是哈利也早就不认为自己和斯内普之间是普通的医患、或者师生、或者其他的任何什么关系。斯内普一直对哈利强调相互信任,哈利也自认为自己做到了,可斯内普又是否真正做到了呢?
房间里静悄悄的,可哈利的脑袋里却喧嚣到令人头痛欲裂。他在和什么人会面?和上次突破防御咒的是否是一个人?他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斯内普为什么表现得那么紧张?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回避?他们谈话的内容是和自己有关吗?
心里一连串的疑问让哈利的冲动再次占领的大脑,他低声咒骂了斯内普所说的‘服从’,然后轻轻地拧动了门锁——还好,斯内普没有万全到将他锁在房间里面。
“很高兴这次迎接我的不是一个几乎要了命的防御咒,西弗勒斯。”当哈利将卧室的房门悄悄地打开了一个小缝,一个圆滑的声音拖着令人厌烦的长调说,“我需要有人帮我挂外套,它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所以要格外小心才行。”
哈利厌恶地皱了皱眉,他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了,虽然他和卢修斯·马尔福见面的次数并不算多,但他还是能认出来那和小马尔福一模一样的说话语气。
“那恐怕你得自己动手,卢修斯。”斯内普的声音冷冰冰的,“我这里可没有什么家养小精灵。”
一阵沉默,然后是一些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和皮鞋踩在地毯上闷闷的脚步声。
“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西弗勒斯。”马尔福的声音再次响起。
“半个月前我就说过了,我这里不欢迎你,卢修斯。”斯内普的语气冷漠而疏离,这段时间与斯内普的相处让哈利都忘记了斯内普原来是用这种语气说话的。“这里没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
“别这么无情,西弗勒斯。”马尔福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人,从沙发的声音判断,他还擅自坐在了斯内普的沙发上。“只是一个老朋友来叙叙旧而已,你不必这么着急把我赶走,你这里又没有别人?有吗?”
这下即使是哈利也听出来了马尔福的话里有话。
“无论如何这与你无关,马尔福先生。”斯内普干巴巴地说,“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灵通的渠道,但是恕我直言,你这是在做梦。”
“是啊是啊……”马尔福懒洋洋地说,“魔法界只需要救世英雄,和苦情的双重间谍,而一些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生活着的人,理应腐烂在阿兹卡班。”
“但你现在还是出来了。”斯内普的语气有些轻蔑,“仅仅一年的时间。”
“仅仅一年?”马尔福提高了一些语调,“不,西弗勒斯,如果你没有费心去了解,我被判了30年的监禁——在我们一家为最后一战做出关键性的贡献之后。”
“你所谓的‘贡献’是指——”斯内普做了一个狡猾的停顿,“——临阵脱逃吗?”
马尔福用舌头发出‘嗒嗒’的声音,“别把自己想得有多高尚,西弗勒斯,我们做出的选择从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魔法部之所以让我这么快就出来,就说明我身上还是有很多可以利用的价值,不是吗?”
“把曾经并肩作战的同党送进阿兹卡班?你的名单里应该剩下得不多了吧?”斯内普冷笑道。
“要提供一些你不知道的名字,那确实难度挺高的。”马尔福的话里也藏着一些锋芒,“不过我今天到这里来不是想要和你争论这些的,我有更重要的事。”
斯内普没有接话,这使客厅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你为什么没有回到学校教书?”马尔福第一个问题就显得有点咄咄逼人。“现在已经开学一个半月了。”
“就像我上次告诉你的一样,我需要调养身体,因此我向学校请了假,直到我认为我的身体可以再次胜任那份工作。”斯内普机械式地回答。
“当然,当然。”马尔福冷笑一声,“如果你想要说谎,是不可能有人能够拆穿的——连伟大的黑魔王都被你耍的团团转不是吗?西弗勒斯?”
“你刚才的发言要是被部长先生听到了那该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但转移话题的水平就没那么优秀了。”马尔福说,“猜猜我得到了什么消息?你是魔法界第一批考取精神治疗师的巫师,不是吗?你该不会是因为优秀到无事可做而去学习这个的吧?”
“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斯内普反问道。
“虽然年轻的救世主的资料被魔法部以最高机密的待遇保护着,但据我所知,他现在本人并不在圣芒戈接受治疗。”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哈利猜测那是马尔福在用他的手杖敲击着斯内普的地毯,“如果他不是康复出院之后彻底人间蒸发,那么他被一名具有资质的治疗师接走并接受更高程度的治疗的可能性是极高的。我能见见他吗?”
“你已经病急乱投医到这种程度了?”斯内普轻蔑地笑着,“是什么让你认为波特会帮助你重铸家庭荣耀?”
“你,西弗勒斯。”短暂的沉默之后马尔福再次开口,“是什么让他不顾一切在听证会上为你开脱?要知道就算他的证词全部都是真实的,单就通风报信和杀害那个老疯子,你都不可能被无罪释放,他一定动用了他能动用的一切力量帮助你免于牢狱之灾。”
“因为他值得这一切。”哈利的出现打断了两个男人之间的谈话,沙发上正剑拔弩张的两人齐刷刷地望向哈利所站的门口,马尔福露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笑容,而哈利不愿意直视斯内普眼中的怒火,“而你——马尔福先生,你只是一个可悲的、左右逢源的臭虫罢了。”
“波特先生!”金发的男人扬着一个虚假谄媚的笑容从沙发上起身,越过斯内普走到哈利的面前,向他微微颔首鞠了个躬,“很荣幸在这里见到你。”
“斯内普教授刚才说得对,这里没有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哈利对马尔福的态度不为所动,“还有,我要纠正一点的是,斯内普教授做的一切是因为他的心中有爱,而你——”他露出了一个恶心至极的表情,“——只是在树将倒时落荒而逃的猢狲罢了。”
马尔福瞬间灰了脸,哈利发誓他听到了马尔福咬紧牙关时发出的‘咯咯’的声音了。
“回到房间里去,波特先生。”斯内普在一旁开了口。
“可是——”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波特先生。”斯内普的声音又低沉了一些,哈利听得出来里面的警告之意,本来还想激昂地发表一番言论的哈利瞬间感到胃部一凉。在原地犹豫了一段时间,最终他还是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并在身后关上了那扇被施了隔音咒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