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哈利过得很痛苦，趴在床上的姿势令他感到呼吸困难，背后的伤痕也害得他睡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哈利的脑海里全是由魔法部政权更迭导致的又一次大战，再一次地，无数无辜的人被卷入战争的漩涡，在哈利的面前白白丢掉性命，而哈利却除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痛苦地离去也无能为力。
绝望的他想要尖叫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喘不过气来，高度紧张的情绪导致他浑身上下大量地冒冷汗，更加重了他的不适。
“那不是你的错，哈利。”一个模糊的声音对他说。
哈利想要回头去寻找声音的主人，却发现自己像中了禁锢咒一样无法动弹。但那声音的主人却轻抚着哈利的脑后，接着是背后一阵略带刺痛的触感，等一切结束，哈利感觉到全身的不适被缓解了大半，终于沉入更深的睡眠中去了。
因为昨天下午挨了打之后，哈利除了被斯内普叫起来吃晚饭之外几乎都在睡觉，再加上背后一直疼痛的伤痕扰得他根本无法安眠，所以还没到平时应该起床的时间，哈利就醒了。
窗外的天色黑漆漆的，看起来时间还很早，房间里除了烧得不是很旺的壁炉之外没有其他的光源，但是哈利还是在微弱的光线里看到了坐在他床边靠在椅背上休息的斯内普。
斯内普坐着睡的姿势看起来不能算舒服，他的头歪在一边，半边的脸颊都隐藏在黑暗中，额头和鼻梁上的光显得他的眼部深陷，颧骨也十分凸出，甚至比白天醒着的时候看起来更加刻薄严肃一些。
哈利忍着后背经过一晚上休整变得有些钝痛的伤从他的床上爬了起来，双脚落在床边的地板上，小心翼翼地坐着。
哈利从未见过斯内普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平日里的他永远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在学校的时候，他的身影总是在人群中很有存在感地穿过，但在莉莉之后从未有人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他一直孤独且不被外人理解地活着，甚至乐于他人给予他负面的评价而远离他，他看起来享受这份孤独，但也许仅仅只是害怕有人走进他的生活。
哈利觉得斯内普对于自己过于苛求了，至少在这些年斯内普为他做的这些事之后，他是无论如何也怨恨不起来眼前这个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男人了。他作为当年那件事最大的受害者之一都原谅了斯内普，而斯内普却好似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样子。他不想斯内普的余生都活在对自己母亲的自责中，他要怎样告诉斯内普，一切都过去了，他也有资格获得幸福？如果是妈妈的话，一定也会原谅他的对吗？
想到这里，哈利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嫉妒心，即使妈妈已经去世了多年，但是她还永远地在斯内普的心中如同一朵圣洁的百合般活着，哈利想在斯内普的心中分得一小块田地，这看起来都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这太不公平了。
哈利苦笑，因为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里已经全部都是斯内普了。这种感觉不像青春期的悸动那般强烈，但只要留在斯内普的身边，他就会感到无比地安心。他无法想象当一切结束之后他必须得从这所房子里搬出去，虽然这里看起来并不比自己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房子好，但却多了一个重要的人。
哈利想让斯内普到自己的床上去睡，至少这样他会更舒服一些，但又不忍心将他叫醒，他看起来一夜没合眼，手上还拿着为哈利擦汗的毛巾。于是哈利尽量轻地滑到了斯内普的脚边，缩进了斯内普的两条小腿之间，最近他对这个位置情有独钟，这会给他带来很大的安全感。
一只温暖的手穿过了哈利的乱发，在他的头顶安抚般地轻轻按揉，“疼得厉害？”
哈利把头靠在斯内普的左膝上，享受着温柔的触碰，“对不起，我吵醒你了。”他满含歉意地说。
“需要我治疗你吗？”斯内普的声音还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朦胧和沙哑，“这并不难，只要一个咒语就可以做到。”
“不，先生。”哈利贪婪地在斯内普的膝头蹭了蹭，男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油腻，而是略带苦味的药草香，但哈利喜欢这种味道。“我好多了。”
斯内普没有说话，只是继续抚摸着哈利的乱发，就好像下定决心要为他把头发整理整齐了一样。
“我们该怎么办？先生？”哈利知道斯内普也不再打算睡了，于是开口问道。
“让一切回到正轨。”斯内普说，“等天亮了我就可以带你去圣芒戈接受检查，我有信心你能通过测试。”
“你要赶我走？”哈利抬起了头，语调有些尖锐。
“你还想被囚禁在这里？”即使是在昏暗的光线下哈利也看到了斯内普的眉毛高高地扬起，“你没有什么正当理由留在我这里，所以赶在记者们得到风声之前就回到你原本的生活中去，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如果我有正当的理由呢？”沉默了片刻哈利轻声说，“我有别的和你住在一起的理由？”
“那些幼稚的理由是不会有任何说服力的。”斯内普评价道。
哈利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我们结婚吧。”
那只抚摸着哈利的手停顿了，“你在说什么鬼话？波特？”斯内普的声音里面有些感到被戏弄的愤怒。
“我没有开玩笑，先生。”哈利用真诚的眼神看着斯内普，“只要我们结婚了，对外宣称是恋人关系，那么我住在这里就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了。”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波特。”斯内普僵硬地说。
“不。”哈利摇了摇头，“相反地，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先生，我想和你结婚，然后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你的小女朋友怎么办？”斯内普冷笑一声，“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小子。”
“谁？”哈利的反应有些茫然，之后他才意识到斯内普指的是谁，“哦，你说金妮吗？我们很早之前就分开了，战后我的病情导致我们也很少有见面的机会，后来我听罗恩说她现在正和我曾经的室友——迪安·托马斯约会，他们现在的感情很稳定，似乎已经到讨论婚事的程度了。总之，我们之间结束很久了。”
这次换作斯内普沉默了。
“无论如何，我想留下来。”哈利重复道。“我觉得至少这是个好办法，你说呢？先生？”
“我看不出这么做的必要性。”斯内普的声音有些僵硬，“你应该回到你的生活里去，而不是为了留在这里而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
“我不觉得这可以称之为代价，先生。”哈利认真地说，“请原谅我的自私，事实上，我想我已经喜欢上你了，虽然我知道你不可能对我有任何感觉，我也知道妈妈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波特……”
“请不要打断我，先生！”哈利阻止斯内普继续说下去，他生怕那将会是嘲讽他认不清事实的冷言冷语，“哪怕是作为妈妈的替身也好……哪怕是作为多年来恩情的回报也好……求你让我留下来吧。”哈利长时间坐在地板上让哈利身体散失了很多热量，他的身体开始因为阵阵寒意而轻微地颤抖起来。“求你……”
斯内普在做思想斗争。
这对于哈利来说是一个好消息，至少他看到了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
“不，哈利。”斯内普再次开口便将哈利打入了地狱，“你从来都不是谁的替代品，我曾经执迷不悟地过了将近20年，而今后我不打算再这样下去。我不会再在你的身上重温对你父母的情感，你就是你自己，一个独立的存在。”
哈利失望地垂下了头，可悲的是此时此刻他连妈妈的替身都没办法做了……
一双温暖的手臂将哈利从地板上抱起来，将还有些发抖的他重新安置在床边，随后一件略为柔软的毛毯被轻柔地披在了他的肩膀上，“你没必要轻贱自己，哈利，你是魔法界的救世主，只要你张口，就能得到你想要的。”斯内普轻声说。
哈利眨了眨眼，试图听懂斯内普的语气。“这是讽刺的意思吗？”
“随你怎么理解。”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渐渐地亮了起来，专属于深秋的一些灰蒙蒙的晨曦照进了房间，斯内普看起来平静而复杂，哈利读不懂男人的表情，但他也没有察觉到其中有丝毫厌恶之情。
“……你也对我有感觉，是吗？”哈利不确定地试探道。
斯内普没有回答，他把视线转向一边，“如果你想留下来，你可以作为哈利留下来，而不是莉莉或者任何人的儿子留下来。”
哈利感到受宠若惊，“谢谢你，先生。”他对斯内普露出了一个诚挚的笑容，而斯内普并不是很愿意直视他，哈利不知道斯内普藏在头发下的耳尖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在微微泛红。“我们今天就去办理结婚登记吗？”他急切地问道。
“没有人会如此草率地决定自己的婚事，波特。”斯内普的语气开始有些不善，“如果你想留下来，我们一定会找到其他的办法，而不是把你和我绑在一起。”
“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办法，先生。你有吗？”哈利略带得意地说，“马尔福只给了我们三天的时间，我想你也不想有把柄握在他的手里？而遗憾的是我并不打算从这里搬出去，即使我同意你的方案，之前待在这里的时间都会被媒体们大做文章，我想这一点你一定不会想不到，是吗？”
斯内普没有说话，嘴唇紧紧地抿着。
“更何况，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作为一名合格的治疗师，不应该让自己的患者在还未痊愈的情况下离开看管的。”
“你会后悔的，波特先生。”无法反驳哈利的斯内普咬牙切齿地说，“只是这段时间的封闭治疗让你对我产生了依赖，很快你就会厌烦我，厌烦这间无趣的房子，你属于外面的世界，你理应回到聚光灯下，接受世人的敬仰。”
“我没办法断言你说的是错的，先生。”哈利无所谓地摆了摆头，“但如果这种事真的发生，你会重新还我自由吗？我是指——离婚？”
“当然。”斯内普用不可理喻的眼神看着他。
“那我觉得你没有理由拒绝。”哈利说。“既然它不是不可逆的，你又为什么要极力反对呢？”
斯内普瞪着哈利，好像他终于彻底疯了开始胡言乱语，“你最好再用剩下的两天慎重思考一下你的主意。”他站起身恶狠狠地说，但哈利丝毫没有感到可怕。
“好吧，”哈利噘噘嘴，“再给你两天的时间开一个单身派对，我觉得这主意也不错。”
斯内普留给哈利一个瞪视，然后转身离开了哈利的卧室，只剩哈利冲着那扇已经关上的房门露出了傻笑。
